即便是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迦尔纳一时间也没有产生任何想要立刻坐起身的想法。他望着双人床上方高悬着的天鹅绒,用视线追逐着那些蜿蜒的褶皱。这时,他挪动沉重的手臂,又将被子向上拽了一些,全身向床垫的深处沉了下去,只露出半张脸,在布料的包裹和庇护下缓缓地呼吸。鼻腔间萦绕的气息给予了迦尔纳一种难以言喻的放松感,他知道一部分是因为阿周那作为alpha的气息带给他了慰藉,而另一方面则是城堡内一如既往寂静而沉稳的氛围。
他在几天前的那个晚上确实说了些什么不可挽回的话,然而事到如今,迦尔纳对那天的记忆也逐渐变得模糊,他只记得他们在第二首组曲开始时离开了音乐厅,坐上临时雇佣的马车。中途阿周那出去和什么人说了些什么,而他只是坐在靠里的窗户旁抬头看着空中细长的新月,随后阿周那又回到车厢里,又到了下一个地点,他又再度下车和什么人在说话,直到最后一次,阿周那拉着他的手从车厢中走了下来,在黑暗的夜里提着一盏小小的灯走过狭长的小巷,道路的尽头停着公爵家专用的马车。他们坐了上去,石砖的路面上响起清脆的马蹄声,周围的一切风景缓慢但义无反顾地向后流去,消逝在黑夜的尽头。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阿周那偶尔问一些必要的问题,而迦尔纳也只是用“嗯”或者摇头来回答他。
之后的两三天他们基本在马车上度过,迦尔纳有时靠着阿周那蜷缩在座椅上入睡。再度清醒时,阿周那的手上偶尔会拿着没看完的公函,他垂头闭着眼睛,黑色的卷发几乎要落在迦尔纳的脸上。但迦尔纳从来没有尝试过出声叫醒他,他不想,或者说那晚内心最深处的崩塌几乎让他失去了力气,他在为了让自己回到正轨的路上成为了一个疲倦的观众,不做任何事来尝试改变什么,也同样不会对观察的外界本身做出任何评价或者——产生什么想法。
最后到达这里的记忆就更为模糊,大概是他又在半路上睡了过去。迦尔纳隐约记得阿周那抱着他走路的感觉,或许那时是他把自己带到了这里,非常奇怪,过去这么做的是他,现在他们似乎在一夜之间变换了立场,向他乞求不要离开的阿周那变成了被乞求的对象,过去从不需要被任何人照顾的他成了阿周那要照顾的人。而他也头一次揭开了内心最深处的那个盖子,看到了自己的真实。但这么说总是有些奇怪,迦尔纳并不明白自己这样强烈的想活下去的念头是因为什么,似乎自始至终他都在以这样的标准行事,潜意识里将那些让他感到痛苦或是动摇他的事物全部化为无形,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活着”。但现在回过头来看,他也为这样的目的而感到迷茫——仅仅只是能够完好无损地呼吸就能够称之为“活着”吗?
然而一旦失去了这样的目的,迦尔纳也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是又该去往何处。他的确对阿周那说了想要他留在身边的话,但他也知道那样的话没有考虑到任何应有的后果,总有一天会走到尽头,终归他还是必须要回去,他没有任何选择。
但他不想,即便他打心底里同样也不想留在阿周那身边——他已经疯了。要说的话整件事本就是因他而起,如果没有他在婚礼前夜那样横插一脚,迦尔纳自身也不会被迫卷起这个难以自拔的漩涡。而那位伯爵的长子,现在他真正地感到难以应付,一旦被无视被扼杀的内心再次被唤醒,毫无保留地摆在他的眼前,他就无法再像过去那样做。即便过去迦尔纳有不得不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和人厮杀的经历,但那样的日子更像是一种彻底的非日常,而被对方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强奸则像是日常里时刻潜藏着的危险,他没有松口气的时间,他也没有反抗的选择,比起剑与剑拼上性命的胜负,这更像是对内心和意识的侵蚀。或许有一天他能够被真正地麻痹,无论是疼痛也好,或是内心的感觉也好,或许到了那天,一切也可以烟消云散,他的自我会没入水底,注视着水面隔绝的另一个世界,没有人,也没有事物能够坠落进来,对他产生任何影响,而他也只是静止一般地活着。
他想起那具爬满了蛆虫,逐渐腐烂发出臭气的尸体,眼球早早被吃了个精光,过去光滑温暖的皮肤也是,最终无法被啃食的骨头裸露在外,白色的,甚至没有血液的痕迹,什么都没有剩下——人类的一种末路,又或是所有的末路的尽头。迦尔纳已经记不得自己那时真正的想法,留在脑海里的似乎只有他趴在床边注视着它,甚至想要触碰它的景象。
所有的悲伤与过早地接触到死的本质被意识闭锁在最深处的匣子里,或许那时他和现在有过一样的疑问:如果内心的绝望过于深刻,他又能够做些什么?
那时,他在无意识间做出了什么样的回答?
想要活下去?
或许并非如此,或许他只是不想感到悲伤和绝望,无意间混淆了自己的本能和愿望,而其结果……的确也发挥了它的效用。
他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似乎已经到了下午时分,迦尔纳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睁开眼睛,眼前是柔软的靠垫,阿周那只穿着简单的裤子和衬衣坐在他旁边,借着窗户照射进屋内的阳光阅读着上面的文字。迦尔纳下意识地向他伸出手去,指尖只触碰到手肘就失去了继续的力气,向下坠落时在半空中被阿周那空着的左手接住,alpha把手中的信函放在一边,他转过身来,右手的手肘支撑着身体,近距离地注视着蜷缩在自己身边的omega。
“你感觉好点了吗?”
“嗯……”迦尔纳有气无力地嘟囔了一声,长时间没有饮水使得他的声音听上去都很是沙哑。
“饿了吗?要吃点什么吗?”
听到对方的话,迦尔纳顿时产生了一种饥饿又反胃的感觉,他的视线从对方的胸口转移到脸颊下的床单。
“我什么都不想吃。”
阿周那明白他的意思,他思考了一下可能的选项,给出了几个选择:“这些可以吗?”
“可以……”迦尔纳抬起眼睛看着他,“但我不保证。”
“先试试看吧。”阿周那笑了一下,“你要觉得只是放在嘴里就恶心的话,直接吐出来也无所谓。”
说完,他坐起身,拉动了几下房间墙壁上垂挂的绳子,不久后房间的门被敲响,迦尔纳直接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阿周那离开床铺走向门外,小心地在身后关上了门。
“您有什么吩咐?”昏暗的走廊里,管家端着烛台站在门口问道,前一夜他为公爵照亮回到房间的道路时已经知道了里面有所谓“匿名的客人”,所以他并不好奇,只是一如既往地公事公办。
“能叫厨房那边做点简单的餐点吗?”阿周那报了刚才问过迦尔纳的几道菜,“调味淡一些,也不用做多少,就当做是下午茶的分量吧。”
“这个时候吗?”管家问道。
“嗯……”阿周那思忖片刻,“其他人知道昨天的事吗?”
“不知道。”
“不过既然隐瞒也没什么用的话,还是说我有客人要招待吧。”
“那么客房……”
“需要费这么多功夫吗?”阿周那看似漫不经心般地问道,“我想他们不会这么闲到能随意聊这些事,甚至是写信和什么人分享这些……对吧?所以,如果之后我从什么人那里听到类似的流言——”
“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我相信你的专业水平。”阿周那露出微笑,“那么准备餐点的事就交给你了。”
半个小时后,管家带着装满食物的餐盘敲了敲门,阿周那从他的手里接过那些东西,便关上了门扉。迦尔纳坐在床边,他换上了对方从自己的房间拿来的旧衣服,手里端着只有纯粹的热水的茶杯,缓慢地抿着里面的液体。
“现在你觉得自己能吃得下吗?”阿周那把餐盘放在房间中央的圆桌上,迦尔纳“嗯”了一声,他穿上鞋走到桌边和他一起坐下,随后才看向那些用各种茶点用的盘子装着的少量的菜。
“你觉得怎么样?”阿周那又拿过旁边放着的另一封公函阅读了起来,他用羽毛笔蘸了蘸桌上墨水瓶里的墨汁,在上面写了起来。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的话,我想刚才的那封公函还是不要回复的好。”
阿周那苦笑着放下手里的纸张:“我问的是食物。”
迦尔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餐盘,他刚刚试了过来,但说实话,他也没找到什么实在吃不下的,却也没找到什么他非常想尝试第二次的。
“只是不会恶心。”
“不好吃吗?”阿周那如迦尔纳所说,把他提及的公函找了出来,和手里的那封做着比对,“从我的角度来说,这两件事似乎没有什么关联性,你的看法呢?”
“我想会短暂地影响物价,这样他们会得到更多的理由来制定价格,短期上来看是不错的合作,但是长期的话恐怕会给他们给予一些不必要的优势。之后如果和邻国产生冲突,恐怕他们可以更好地操控物价,就结果而言,可能会变得很麻烦吧。”
“嗯。”阿周那再看了一眼两边的内容,“确实有道理,不过这次的合作能获得更好的东西,两者相比的话……”
“之前我寄回来的信你看了吗?”
“看了。”阿周那放下公函,“说实话很有帮助,本来有些事被我疏忽了,差点就要放掉一条肥肉给那些反对派了。”
“或许这件事上还是留着一些余地,或许可以运用它们来变成机会。”迦尔纳放下刀叉。
“你是说之前那件揭露出来的丑闻?”阿周那看了一眼旁边omega的侧脸,“的确,如果临时立法……新的法律可以限制他们的行动,但是,这样的行为又会如何影响整个局势?”
他自言自语着,突然笑了一下:“这件事还是交给更擅长咬文嚼字的文官吧。”
第二天的日常依旧如此,阿周那上午会处理掉前一夜送来的各种文件,迦尔纳则坐在一边看书,时不时就他提出的问题给予答复,中午时他们也没特意到餐厅去,而是在房间里简单地吃了些东西。鉴于迦尔纳对气味变得异常敏感,阿周那也不得不和他一样吃了些没有味道的饭,但他也没抱怨的意思,似乎进食对阿周那来说也只是为了生存而做出的行为,至于吃的是什么,他并不关心。
午饭后,阿周那让管家拿走所有的文件,他和迦尔纳坐在屋子里,四周十分寂静,除了看书似乎也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做。过去在王都,这个时候阿周那肯定会去会见各式各样的人,突然的无所事事总归让他想要做些什么,而迦尔纳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只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阿周那干脆地放下手里的书本,转头向迦尔纳问道。
“去哪里?”
“这里到处都有这样的地方。”阿周那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外套,向迦尔纳递过去,“走吧?”
他们顺着很少有人通过的小道从城堡抵达了偌大的庭院,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绿色的草地中,某种程度上就像是童年的回放。过去他也和阿周那偶尔在这里散步,一起仰望掠过蓝天的飞鸟,绕着粗大的古树,偶尔发现树根附近生长的蘑菇,又在晚饭的时间到来之前匆匆地奔向城堡。被改变的现在,无法改变的过去,一切的记忆和现在的体验被不变的景色连通,迦尔纳靠在树干上眺望远方山峦的轮廓,注视着午后的日光如何和它们彼此交融,留下温暖的曲线。
“对了。”阿周那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微微抬高了声音说道。
迦尔纳转过头去,而alpha也逐渐走到了他的身边,对方从外套的内兜里摸出一个熟悉的金属环,放在掌心里。
“你的衣服送去洗了,我拿走之前在里面发现了这个。”
Omega看到alpha眼里泛起的情感,他从对方手里拿过了带着体温的戒指,将它向着太阳的方向举起,注视着中间闪烁的皇家蓝的宝石。
“这是因为……”迦尔纳放下了手臂,将它重新捏在手掌里。
“你不想让他发现?”阿周那轻柔地问道,他向前走了几步,从身后抱住了omega的身体,将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呼吸着那熟悉的气息。
“如果我说是呢?”迦尔纳一动不动地任他折腾,甚至只是下意识地抬了下手,便又立刻垂了下去。
“嗯……那么我该说些什么呢?现在向你撒娇已经不起作用了,或者,我要表示我的欣喜——无论如何,你出于什么原因,但你把它带在你的身边,我不在乎它是不是真的在你的手指上,只要它在你的身边,它就是我和你关系的证明。”
迦尔纳看着手里的戒指,过了很久,他抬起左手,无名指缓慢地套上了银质的圆环,穿过指节,推向了指根,大小刚刚好。
“或许吧。”他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迦尔纳时不时会在房间里再次练习剑术,阿周那有时候需要出去见一些客人,他把一些公函交给在房间里无所事事的迦尔纳来解决,自己只是最后回来时简单地做些检查,把对方写好的笔记按照自己的风格改一改写在上面,签上名字,交给管家分发回去。
于是迦尔纳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翻看那些他本来连碰的资格都没有的纸张,恐怕那些收到回复的alpha们也不会想到决定大致内容的是在他们眼中毫无用处的omega。有时候迦尔纳完成了所有的工作,而阿周那还没回来时,他会觉得没来由地焦躁,挥剑解不开那种不快而空洞的感觉,躺在床上埋进对方的信息素也不会有任何的缓解,但那并不是性欲之类的东西,迦尔纳还是能分得清两者的区别的。
而直到那扇门扉被推开,阿周那走进来,那种感觉就停止了。
大概是那个夜晚他向对方寻求的东西吧。
“你饿了吗?”阿周那在桌上放下手里的盒子向他问道。
“还没有。”迦尔纳指了指他旁边的红色匣子,“我看完了你说的这些,你要检查吗?”
“谢谢,我想它们留到明天早上再解决也可以。”阿周那拉开盒子上的丝带,把巨大的盒盖抬了起来。
“明天早上?今晚有什么事吗?”迦尔纳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结果在阿周那掀开盒子里盖着的纸后,他垂眼看着里面的内容物沉默了半秒,“你拿这个干什么?”
阿周那从里面提出一件“晚礼服”——迦尔纳认为那绝对不是晚礼服,只是看上去像罢了。
“这样算作是惊喜吗?”他将那件衣服放在迦尔纳身上比对,“果然还是有点大了,你真的变得更瘦了。”
迦尔纳叹了口气:“你不会是要我穿……”
“为什么不呢?”阿周那看着他,嘴角还带着温和的笑意,“我这几天在想,果然还是要弥补一下那天的音乐会。”
“如果你说的是在音乐厅里做爱的话还是算了。”迦尔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虽然我现在这样我也还是会拒绝你这种荒唐的想法的。”
骤然间,阿周那原本带着些欣喜的脸突然变成了一本正经的严肃神情:“原来如此,你是这么期望的吗?”
“阿周那……”迦尔纳皱起眉头,他打从心底里受不了alpha的这种恶趣味。
“我开玩笑的。”阿周那的表情又眨眼间变回了之前的笑容,“其实是我邀请了近年在王都很受好评的钢琴家,他今晚会过来演奏。”
“我想你知道我对音乐基本一窍不通,”迦尔纳走到一边往自己空了的茶杯里倒了点已经凉了的水,他抿了一口,又把杯子放了回去,“如果我中途睡着了怎么办?”
“这算得上是问题吗?”阿周那的视线追逐着omega走来走去的背影,“我感觉你最近也睡得不好。更何况,只有演奏得好的曲子才会有让人入睡的能力。”
他走向房间角落,打开那里放着的琴盒,拿出里面很久不碰的小提琴,绷紧琴弓,阿周那脱下手套,循着记忆用琴弓拉动琴弦。迦尔纳因为琴声而转过身来,然而阿周那生疏许久后的演奏技术并算不上好,很快就拉劈了音,甚至是干脆什么声音都没有,比起乐曲,更像是锯木头的声音。
“怎么样?听着这样的声音,你觉得你能安然入睡吗?”阿周那放下琴,又拔断琴弓上断了的弓毛,最后将它复原放回盒子里。
“我服了……”迦尔纳靠着床柱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好吧,我去,只是不要再让我听那样的声音了。”
“那就把衣服穿上。”阿周那笑着再度向他展示了一下那件白色的礼服。
随后迦尔纳勉为其难地换了衣服,盒子里甚至还准备了束腰,而且是专门为怀孕的omega准备的那类,等到一切穿戴整齐,阿周那也换好了衣服。迦尔纳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的模样,那件衣服穿在他身上仍然显得有些松垮,只是阿周那又在后腰上调整了一下丝带,所以至少大致的曲线倒是没什么问题。
“实话告诉我,这件衣服是干什么用的?”在等待阿周那弯着身体为他调整衣服的时候,迦尔纳转头问道。
“结婚礼服?”阿周那用提问似的漫不经心的口吻答道。
因为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迦尔纳以至于一时间没能说出来任何话。
你疯了吗,他确实有些想这么问道,但这个问题似乎也不太对,阿周那在他的视角里似乎从他结婚开始就没有怎么“正常”过,最终迦尔纳只好保持了沉默,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并且为之产生了一种不安分的感觉。
“只可惜有些地方还是不太合身。”阿周那嘟囔着,把迦尔纳身后的丝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他直起身来,将omega身上的衣服褶皱拉平,又抬起他的手,为他戴上手套。随后阿周那走到一边,和迦尔纳一块看着狭长的镜子,又伸手拨了拨他浅色的头发。
“你觉得怎么样?”阿周那问道。
“你问我这个我也……”迦尔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实在找不出什么可以评论的点,只是莫名感到胸口有些躁动,他看向阿周那,又飞快地转回头,但是视线并没有再看向镜子,而是看向房间的角落。
“喜欢吗?”
“我……”
“讨厌吗?”
迦尔纳转过身来:“不是这样。”
阿周那只是带着笑看着他,黑色瞳孔的深处带着一丝冰凉。
“我……”迦尔纳知道自己必须回答对方的问题,但是他能给出怎样的答案才是最关键的。
“我想过如果你可以穿着它和我走进教堂,或许已经不再有那样的机会了吧。”阿周那的神色一暗,但当他抬眼看着迦尔纳时,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你喜欢它吗?还是说你讨厌它?”
“我不知道。”迦尔纳直率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但是我并不讨厌。”
“这同样也是你对我的答案吗?”阿周那再次问道。
“你想要的是omega对alpha的答案,还是迦尔纳对阿周那的答案?”
“我想前者的答案已经水落石出了。”
“对于后者,我没有明确的答案。”迦尔纳看着阿周那说道,“但现在我需要你。”
阿周那笑了。
“只是不讨厌,但却也不够喜欢吗?”
“如果你要如此理解的话。”迦尔纳垂下眼睑,他抬起手,看着自己被手套包裹的掌心,“但说实话,我并不了解喜欢和讨厌的区别,或许讨厌只是想离开,喜欢只是想靠近?但如果是既想离开又想靠近呢?这算得上是既喜欢又讨厌吗?说到底,人会对某件事物产生这样复杂的情感吗?既然已经讨厌了,为什么还要喜欢呢?又或者,既然已经喜欢了,又为什么还会讨厌呢?
“如果喜欢和讨厌能够与靠近和远离相关联的话,那么为什么有些故事里明明是彼此喜欢,却又要忍不住离得更远呢?你问我对你的想法,我不知道,有时候我的确是想要离开你的,有时候我又的确想要你留在我身边。尽管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只有我自己也无所谓,但现在并非如此,我的内心似乎仅靠我自己已经无法填补了,而我甚至不知道它为什么需要被填补。
“同样我也搞不明白我对你的需要到底是出于什么,或许是omega怀孕时的本能,或许是我真的发自内心地希望你能在那里,但这两者的区别又在哪里?”
阿周那只是看着迦尔纳说着,他始终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直到对方结束了最后的问句,他拉过对方垂在身侧的左手,缓慢地将那只蓝宝石戒指戴在迦尔纳的无名指上。
“……所以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这样就够了。”阿周那吻了一下迦尔纳濡湿的嘴唇,抱住他的身体,“这样就够了……至少,我听到了你的真实想法。”
迦尔纳斜斜地倚靠着对方的肩膀,在对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烛光环绕的晚宴是城堡里一向常见的事物,毕竟有些房间的采光从来也说不上好,他们不得不总是点亮蜡烛和火把照亮周围,借着昏暗或明亮的光芒度过每一天的日常。
他们坐在一扇巨大屏风的后面,铺着蕾丝桌布的桌面上放着简单的食物——多是因为迦尔纳也吃不了太复杂的东西,桌子边上的烛台缓慢燃烧着,跳动的火光让一切都蒙上了一种朦胧的薄纱。迦尔纳放下刀叉,他抿了一口旁边放着的红茶,重新看向对面正在用汤勺戳开汤碗上冷却的奶酪的阿周那。
“所以——”迦尔纳刚开口,阿周那抬眼看着他,微笑着把左手的食指放在嘴边。
屏风的另一侧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钢琴琴凳被拖动的声音,最后一切恢复了最开始的寂静。
如水一般的音符落在大理石的砖块上,又像是陈年的佳酿,或者说夏夜里偶尔吹过的清凉的微风,深井里冰冷的井水,一个音符连着一个音符,宛如在夜晚的花园里散步时的步伐,随意,却又带着些许目的性,漫游着。细碎的情感像是流动的轻纱那般漂浮,逐渐堆叠,在某个瞬间就像是起舞时迈出的第一步那般将所有之前的铺垫倾泻而出。直到最后,它又再度敛起了裙摆,转过身去,消失在夜路的尽头。
第二首,第三首,演奏似乎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迦尔纳的确在桌边支撑着侧脸短暂地睡了过去,被乐声包围的梦境就像是缓缓在温暖的深海中下沉,他再睁开眼睛时,四周已经恢复了寂静。阿周那坐在他的对面,他手里还拿着银质的酒杯——但因为迦尔纳同样闻到酒味会难受,所以里面大概是橙汁,他就那样看着他,脸上还带着一种不甚明显的笑意。
迦尔纳看了看屏风的方向,又看了眼对面的阿周那,直到alpha放下手中的杯子。
“已经结束了。”阿周那说道,他从桌边站起身,来到迦尔纳的旁边,对他伸出手,“回去吧。”
还有些困意的迦尔纳就那样跟着他走出门外,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回到阿周那的房间,里面已经被收拾妥当,床单和被褥都换成了新的。只是迦尔纳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几乎是本能地惋惜了一瞬。
“你在意床上被打扫了吗?”阿周那关上门,他走了过来,在迦尔纳的耳边轻笑着问道。
“我……”迦尔纳皱起眉头,“我不喜欢上面的气味。”
“这很简单。”阿周那在圆桌上放下手中的烛台,他抱起旁边还在解扣子的迦尔纳,直接把他放在了床上。
“你要干什么?”迦尔纳被他弄得有些一头雾水,他从床上坐起身来,迎面几乎要贴上阿周那的脸,又只好躺了回去。
“染上气味就好了,或者说,让你注意不到那些气味?”阿周那用暧昧的声音说道。
迦尔纳的视线转向另一侧,在烛光中他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如果你想做的话直说就好了。还有,至少让我把衣服脱了,鱼骨撑这样会坏的。”
“没有那个必要。”在迦尔纳开口反驳之前,阿周那就已经解开他外套的扣子,戴着手套的手滑进omega上衣下摆的缝隙,找到了那里的蝴蝶结,他轻轻一拉,将那些多余的丝带逐渐解开,从迦尔纳的身体下拿掉了那个硬邦邦的架子,丢在了地上。
“所以你那时候要求我穿那些衣服也是为了这个?”迦尔纳看着对方逐渐解开自己的衬衣,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阿周那轻笑。
“你说的弥补那天的音乐会,其实你早就想好要把做爱也算在内吧?”
“我以为你好几天没做已经开始有点想要了,那天不是也没做到最后吗?”
迦尔纳叹气:“如果你能体验这种成天不舒服的感觉,或许你根本不会再有什么余力做这件事。”
“是吗?”阿周那脱下两人的鞋子,他爬上床,看着被覆在身体下的omega,“那天你那么拒绝我,你当时想到了什么?”
“没有。”迦尔纳没有再看对方的脸,果断地否定道。
阿周那俯身凑近他的耳畔,发出轻柔的气音:“在宴会那天,你回去自慰了吗?”
迦尔纳顿时红透了脸,他想要推开阿周那,但是对方仅仅是摸了一下他的腰,他就浑身瘫软地倒回了床上。
“那都是因为你……”他轻声抱怨着,而对方的手指又在他的胸口游离,乳头被揉搓的感觉让迦尔纳忍不住夹住了双腿。
“因为肛塞?还是因为欲求不满?”
“这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迦尔纳抬高声音反击道,他的身体因为刺激而不由自主地向旁边蜷缩,但被阿周那又翻了过来,最后只能抓着旁边的被单发出忍耐的呻吟。
“那毕竟是你带回去的东西嘛,就算是自慰,使用它在你身体里翻搅的可不是我。”
“如果那天不是你非要做的话——呃啊……”
阿周那低下头,用舌尖舔舐着已经挺立的乳尖,他的手指在迦尔纳的身侧隔着束腰滑动,挑逗着对方敏感的皮肤,最后滑向迦尔纳的背后,用指尖轻轻揉动着他的尾椎骨。
“不要,那里……”迦尔纳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叫,几乎是立刻侧过身去,抱成了一团,阿周那把他再次翻了过来,却看到对方裤裆上濡湿的水痕。他抬起头,迦尔纳喘息着,明亮的瞳孔里盈满了生理性的眼泪,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睛却始终看着alpha。
“没想到居然你这里会这么敏感啊。”他说着,又摁了几下,迦尔纳几乎立刻跳了起来,却被阿周那换了个姿势,趴在床铺上,但他并不是完全地趴着,而是被迫高高地翘起臀部,之前被穿上的内衣勒进了两腿之间,白色的蕾丝被吐出的爱液打湿,当阿周那将它从迦尔纳的腿上褪下来的时候,甚至还挂着透明的银丝。
“呜……”看到这样的景象的迦尔纳转过了头去,将自己的脸埋在床铺和胳膊之间,阿周那又把那条已经湿透的内裤给他穿了上去。这种被人穿脱内衣的触感让迦尔纳感到更加羞耻,他想扭动身体躲开对方的玩弄,但阿周那却在这时隔着那有些粗糙的蕾丝按摩已经一张一合的小口,他微微使劲,指尖带着蕾丝一下子挤开了褶皱的包裹,刮挠着毫无准备的腔口。迦尔纳几乎想要夹住双腿,下意识地想要将那个异物从身体里挤出去,然而这样使得他也将身体越翘越高,阿周那的手掌包裹着大腿内侧的皮肤缓缓下滑,和丝袜之间彼此摩擦,他又再次往上,手指插进丝袜和大腿之间的缝隙,上下地摩挲着,强烈的快感几乎让迦尔纳控制不住肌肉的颤抖。然而插在后穴里的手指并没有因此停止,而是带着那一小撮布料,探进来一点,又拔出去,又再次挤开褶皱,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吞下东西,却丝毫不深入。粗糙的蕾丝将omega的穴口磨得发红,在迦尔纳感到真的疼痛之前,alpha把他的内裤再次拉了下来,双手分开柔软的臀肉,他伸出舌头,舔舐着那里脆弱的皮肤,和刚才一样将舌头伸进对方已经湿润的甬道,模拟着抽插的感觉。已经有些习惯了粗糙感的肉壁被柔软的舌尖掠过,在迦尔纳的身体不由自主向后想要的更多的时候,阿周那轻吻了一下那里的皮肤,听到omega闷在出床铺里颤抖的惊叫,alpha再次靠近,吸了一下流出爱液的入口。
从后面被榨取的感觉让迦尔纳几乎浑身瘫软地趴在床上,他又高潮了一次,甚至是在阿周那吸吮穴口的时候潮吹,结束时他只能勉强支撑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在迦尔纳回过神来想要换个姿势的时候,阿周那的手指再度拨开他的股间,滚烫的硬物一时间挤进了湿滑的腔内,径直推到了最深处,而他也被整个填满,几乎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缝隙。Alpha缓慢地在omega的身体里抽插,轻柔的力道像是在亲吻着最底部的子宫口,迦尔纳感到自己的下腹像是燃起了一团火,那种将他整个身躯全部瘫痪的快感如同涟漪般在身体中扩散,他直接地失去了腰部的力量。但仅仅只是翘起后臀的话,阿周那便会插得越深,最终alpha任何一点轻微的动作都会波及整个腔内的粘膜。Omega像是失禁一般地被肉棒带出了更多的液体,顺着雪白的大腿濡湿了奶白的丝袜,当他想要扭动身体逃离对方的攻势,阿周那只是双手环住他的腿,抓着内侧的肌肤将他整个下半身抬了起来,固定在空中,而alpha也愈加快速有力地顶着他身体内不同的敏感带,快感就像是在大脑内的一根细丝,颤动他的神经,那种瘙痒并不是来自他的外侧,而是在大脑的深处,甚至是开始拉扯他的理智,让迦尔纳连最后想要躲开快感最强烈的地方的条件反射都彻底失去。快感像是巨大的海浪一般吞没了他,最终他被放了下来,整个身体被压在床铺深处,alpha抵着宫口的分身射出大量的精液,某种程度上让迦尔纳有种回到那晚上的错觉。阿周那从他的身体里退了出来,他的穴口像是射精一般地咕嘟咕嘟地向外吐出白浊,那种有点像是被别人围观排泄的感觉让迦尔纳几乎无法再看向阿周那的脸,特别是他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股间。
“别看了。”他喘息着说道,直接扭过身来平躺在床上,甚至在阿周那的面前并起了蜷着的双腿。
“我还以为你没有满足呢。”阿周那俯下身来,双臂环住迦尔纳的身体,alpha在omega的胸口处倚靠了一会,直到迦尔纳的呼吸变得平稳,阿周那突然使劲,在迦尔纳发出一声不大的惊叫的时候,他搂着他的腰,将他抱进怀里,顺势躺下,直接和迦尔纳交换了位置。
现在迦尔纳跨坐在了阿周那的身上,张开的腿间还没流完的液体打湿了alpha的裤子和床铺,omega的脸变得通红:“你突然干什么?”
“我突然觉得用这个姿势也不错。”阿周那一边看着对方脸色的变化一边说着,他扬起嘴角,但却做出一副无辜的神色,“毕竟如果你以后肚子变大的话,这样就不太方便了吧?那就趁着这个时间——”
“这还不是你的错。”迦尔纳直接揪起对方的领口,而阿周那则挺了下腰,还带着质量的肉棒擦过满是液体的穴口,omega颤抖了一下,身体向后仰去,两腿紧紧夹住了alpha的身体,甚至说话的声音都走了调,带着紊乱的气息,“你根本是耍赖……!”
“耍赖也好,诚实也罢,”阿周那坐起身,搂住迦尔纳被束腰包裹的后背,他靠近他的耳边用柔和的语调动摇着对方的心,“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你能够留在我身边的手段罢了。但是你的心才是最难留住的那部分,所以——”
“所以你想先用情欲绑架我的身体?”
阿周那笑了:“原来你察觉到了。”
迦尔纳皱起眉头,他扭头看向床沿的方向:“你就这么执着……”他停住了可能会争论个没完没了的无解问题,抽开内裤边上绑成蝴蝶结的蓝色丝带,那条已经被濡湿的蕾丝布料从他的胯骨上滑了下去,落在阿周那的腿上。迦尔纳把丝带在纤细的脖子上绕了一圈,在侧边打了个同样的蝴蝶结,青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alpha。
“那你早这样做不就好了?”
阿周那同样看着他,兴致勃勃地欣赏这一幕:“这么做的话,你早就会跑掉了吧?”他垂下眼睑,伸出手,揪出丝带柔软的边缘,轻轻拉开了绳结,细长的带子落在迦尔纳的肩膀上,顺着他白色的皮肤滑落,消失在床铺的阴影里。
迦尔纳环住他的上半身,和阿周那一样垂下头贴在他的耳边,隐藏着欲望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没试过的话怎么会知道?”
“用世俗的东西束缚你确实很容易,但是其结果,我想我不再会有机会接触到真实的你。”阿周那靠着他的胸口回答道,同时他上下抚摸着迦尔纳的后背,解开他束腰上固定的绳子,一点一点地帮对方松开,就像是他在过去帮从舞会回来的迦尔纳解开内衣一样。
突然间,他笑了一下。
“更何况,这样更有意思不是吗?”
明白他话里意思的迦尔纳咬了下嘴唇。
“你这喜欢触犯禁忌的变态。”
这天他意外地醒的很早,迦尔纳裹在被子里眨了眨眼睛,旁边传来被刻意压低的声响,他坐起身来,阿周那正坐在不远处的桌边上阅读着昨晚没检查的公文,他喝了口旁边放着的热茶,黑色眼睛从纸张转移到一丝不挂的迦尔纳身上。
“早安。”
“……早安。”迦尔纳被他莫名其妙的招呼整得有些迷茫,最后还是勉强回复了同样的话。顺着阿周那的视线,迦尔纳低头看了眼自己从被子中露出的身体,他立刻想起前一夜对方没完没了做到他在不知道多少次的高潮后几乎秒睡,以至于根本没时间换什么睡衣,不由得叹了口气,一手抚上额头。
“你要洗澡吗?”阿周那指了指房间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的浴桶,“我想后面黏糊糊的也不好受吧。”
“嗯。”迦尔纳也没有什么拒绝的必要,索性同意了对方的提议,紧接着阿周那就和之前一样拉动了房内垂挂的绳子,管家在几分钟后敲响了房门。迦尔纳躺了下去,听见阿周那在门口和对方说话,温暖的床铺让他的意识又开始模糊,直到被阿周那轻轻地拍醒,迦尔纳迷迷瞪瞪地刚睁开眼睛,嘴唇上就被落下了一个过于深入的吻。
“你……嗯……放开……”
阿周那的舌头掠过他的口腔,舔舐着粘膜,他俯在迦尔纳的身上,右手掀开被子滑进他毫无防备的双腿之间,有些干燥的手指插进了放松的穴口,刮挠了一下昨夜已经被使用过度的肉壁。
“嗯……唔!”迦尔纳在他的身体下几乎要跳起来,两条腿登时间夹住了阿周那的手臂,他想要坐起来,甚至想伸手阻止阿周那,但是alpha却拿开了他探出的左手。深吻结束的时候两人分开的嘴唇间还带着银丝,迦尔纳喘着气,满脸通红地看着alpha。
“你突然干什么?”
“叫你起床。”阿周那同样气喘吁吁,脸上却还带着从容的笑。
“你叫人起床的方式非要这么奇怪……啊!”迦尔纳的声音被中途打断,他立刻闭上了嘴,侧过脸去压抑住自己快要发出的声音,阿周那的手指在他的身体里肆意地翻搅着,很快就发出响亮的水声。
“放心吧,我只对你这么做。”
“开什么玩笑……呃啊……”迦尔纳用手捂住了嘴,他几乎背过身去,但这样一来反而给阿周那腾开了足够的空隙。于是alpha顺势坐上床,他越过对方的身体,握住迦尔纳靠外的手臂,俯身舔舐着他已经开始变硬的乳尖。
“以后这里会流出来乳汁吗?”
“你说什么……哈啊!”
手指在身体里快速地抽动,之后挤进来带着质量的硬物,几乎不需要辨认,迦尔纳就知道是alpha的阴茎。
“你大清早的——”
“但这样很舒服对吧?”阿周那又嗦了一下他挺立的乳头,迦尔纳扭曲着身体在他的怀里颤栗,已经彻底湿透的生殖腔又像昨夜一样紧紧咬着他,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不舒服!”迦尔纳用颤抖的声音反驳他,很快宫口被龟头亲吻的感觉让他的嘴角漏出甜美的媚声,omega的分身射出了一点液体,很快就被两人的动作摩擦在床单和被子上。侧着身体的姿势不得不让迦尔纳并着大腿,这反而让阿周那每次挺进时的触感更为鲜明,身体被逐渐开拓到最深处,一切敏感的、饥渴的地带都被触及,他抓着手边随手抓到的东西,最后抓住了阿周那垫在他脖子下支撑身体的手臂。
体内连续而有力的撞击让迦尔纳几乎无暇顾及任何事物,他就那样咬住了对方的小臂,但是alpha只是轻轻吸了一口气,反而加快了速度和力道,他用另一只手抬起迦尔纳靠外的右腿,进一步插得更深。温暖而紧致的生殖腔饥渴地吸吮着他,和左臂上的疼痛彼此交叠,当迦尔纳咬得更用力,他也会更加地顶着对方身体里最脆弱的部位,甚至是刻意变换角度,像是在挖掘一样,倾斜着顶着层层的肉浪推向深处。Omega下意识的后仰身体变成了翘起屁股,两人的皮肤相撞在一起,甬道里变得更加湿热,肉棒搅动的身体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扩散,夹杂着迦尔纳喉咙里的尖叫。最后他带着哭腔般发出呜咽,身体剧烈的抽搐了几下,阿周那用单手一下子卡住omega的胯骨,用力地捣进深处,贴着对方喜欢的地方射出了滚烫的精液。
“好想吃梅子。”
在结束了过早的情事之后,迦尔纳疲惫地在阿周那的帮忙下坐进了装满热水的浴桶,当然对方还“贴心”地帮他擦掉了身后流出的液体,所以迦尔纳泡在温暖的水里时几乎没有力气再指责对方这种“偷袭”行为,而是隔着窗户眺望着城堡外远方的山峦,在阿周那翻动纸张的声音中嘟囔着。
阿周那闻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他迷惑地看着omega的背影,最后还是反应过来,继续去看迦尔纳做的笔记:“我叫管家去买。还是说,你有什么特定的要求?”
“那个村庄里的……”迦尔纳趴在浴桶边缘小声说道,最后他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坚定,而不是之前那样听上去像是梦话一般,“算了,还是不用了。”
“想吃酸的东西我能理解,村庄的话,这里到处都是村庄。”阿周那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缠着的绷带,迦尔纳咬破的伤口还是有些微微的刺痛,“你是说你被收养前的地方?”
迦尔纳转过头来看着他,很快他又垂下视线:“不了,我也记不清在哪了。只是想起以前的一些事。”
“什么事?”
“村子里的果树一般是不允许小孩子随便摘的。”迦尔纳背着阿周那向后靠在浴桶壁上,他抬头望着蓝色无云的天空,在脑海里寻找那些早就模糊的记忆的片段,“因为要拿果子去换钱,不过有时候,在特别的日子,大人会允许小孩子摘一个。”
“特别的日子?”阿周那单手撑着脸,从纸张的边缘偷窥着迦尔纳潮湿的发梢,一滴透明的水滴顺着那白色的发丝坠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深色的圆形水痕,他追逐着那滴水直到它的消逝,脸上却浮现出微笑,“和我在一起的日子?”
“只是偶然想起来而已。”迦尔纳语气强烈地否定道。
“好,”阿周那用带着笑意的声音附和他,“那个村庄的话,我倒是知道在哪,领地的西边,坐马车两个小时的距离,很不错吧?”
“你怎么知道——”迦尔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抬手拨了下掉到眼前的头发,“算了,你肯定早就调查过我的过去了吧?”
“毕竟我更年少时对这些事还抱着好奇心,只不过没发现你是母亲的私生子这点的确是失误了,”阿周那往自己空掉的杯子里又倒了一些热茶,“但是知道我们真的存在血缘关系之后,我更爱你了。”
“所以你只查到了我过去住的村庄,上的学校,以及最后被收养的途径?”迦尔纳无视了alpha最后的告白,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
“所谓贵族资助孤儿进入军事学校的‘慈善活动’,的确母亲的做法很合理。这样看来,她只不过又是用了惯常的白手套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事物罢了。当然,我认为你做出的成果也让她认为这件事是值得的。”
“或许吧。”
“毕竟之前还雇佣过人想要暗杀她……”阿周那苦笑,“但是逃回来的人都说跟在她身边的你难对付得离谱,最后只好用了最坏的手段。”
“威胁和暗杀你居然觉得威胁是最坏……”迦尔纳一度想起过去的事。
“因为其结果,她还在度假胜地活蹦乱跳,甚至决定了你的婚事。她报复我还真的是报复得非常彻底,现在想起来都很想杀了她。”
“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迦尔纳捏了捏眉间,“为什么非要这样……”
“过去她也要求你毫无原因地杀死什么人吧?”
“那是……”
“你会觉得那些人是无辜的而对她产生不满吗?”
“不……”迦尔纳陷入了沉默,“我想只是因为我除了那么做以外没有别的选择。”
“不按照她说的做就是死?”阿周那在最后一封公函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现在我觉得她喜欢你的确有她的原因了,能为了求生做到这个份上的——你的有些扭曲的部分对她来说有着足够的价值吧。”
“……或许吧。”
“但是你现在还会这么想吗?为了自己能够生存,杀掉任何阻碍你的事物,甚至蒙骗自己,不让自己拥有绝望的情感和记忆?”
迦尔纳转过身来,阿周那端着茶杯看着他。
“我不知道……”他注视着对方黑色的瞳孔,“但如果去思考自己活着的意义的话,阿周那,人活着本身存在意义吗?”
“肯定没有吧。”阿周那笑着抿了一口茶。
“那么思考没有答案的问题本身又有什么必要呢?”
“这对哲学家来说就是个难题了,对常人而言确实只是无意义的消耗,意义这种抽象的词根本就不适合现实的生活,仅仅只是随便应付周围的一切我觉得就足够过完人生了。”
“那么你为什么而活着?”
“因为你。”阿周那放下杯子,“如果你想继续问的话,你死了我也会选择死亡。对这世界和糟糕的生活我没有任何的留恋,要说的话我也做了许多世人来看是很糟糕的事,我对忏悔没有兴趣,或许我的死亡才会更有价值。”
“在说我扭曲的时候,你也是足够的扭曲了。”
“没有扭曲事物存在的世界才无聊。只不过,”阿周那抬眼看着迦尔纳,“你如果真的想让我死的话,大可不必像朱丽叶那样还要使用毒药让罗密欧产生那种误会,比起那种弯弯绕绕的戏剧手段,找一把匕首捅穿我的心脏就好了。当你真的想要杀了我的时候,我也不会有任何反抗。”
他脸上浮现的似乎是笑的表情和眼底里深沉的东西让迦尔纳转过头去。
“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如意的。”
“你想使用酷刑?这让我甚至期待起来了。”阿周那看了下自己的手臂,他对着omega展示那绑得很宽的绷带,“可以再咬一次吗?”
“想都别想。”
午后,两人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之后就坐上了马车,朝着那个小小的村落而去。迦尔纳在出门时本想拒绝,结果还是被阿周那套上了斗篷拉进了车厢。
“我说了,不吃也无所谓。”
“你这么说,实际上还是会在心里觉得遗憾的吧?”
“现在我们连那里是不是有成熟的果子都不知道。”
阿周那的身体靠了过来,他的头贴上迦尔纳的肩膀。
“但是你那里应该还有没处理的公务——”
“给。”阿周那把车厢角落的盒子翻了出来,塞进迦尔纳手里,“拜托你了。”
说完,他闭上眼睛,很快发出了均匀的呼吸。迦尔纳打开盒子,里面确实满满当当的装满了各类文件,他抽出一个纸卷,在摇晃的车厢中打开阅读上面的文字。
阿周那醒来时,迦尔纳似乎已经看完了一半的东西,只是他并没有继续的意思,而是抱着盒子坐在原地。
“怎么了?”
“我想……”迦尔纳表情有些复杂,“能暂时休息一下吗?”
“好啊。”阿周那拿起旁边的手杖敲了敲车顶,马车停了下来,迦尔纳戴上兜帽想要站起来,但阿周那却抢在他前面走了下去,回身等着他。
于是迦尔纳只好走了下去,他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alpha,而对方则转身走向旁边的密林。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几棵古树,直到马车的轮廓在枝叶的荫蔽中彻底消失,阿周那停了下来,看着迦尔纳。
“你刚才出门时水喝多了对吧?”
“是。”迦尔纳解开自己的斗篷挂在旁边的树杈上,然后看着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阿周那,“你能不能去解决你的,不要这么一直看着我?”
“你忍了很久吗?”阿周那脸上闪过一些omega觉得不妙的神情,他走上前来,将不断后退的迦尔纳逼到一棵树下。
“你够了。”迦尔纳此时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反击alpha的余裕,他只是伸出手尽可能地将对方的身体推开,“阿周那,你想做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想在这里,今天这是第几次了——”
“第二次?”阿周那随意地回答道,俨然没有任何把对方的话听进去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一会车夫下来找我们怎么办?”
“不会,他知道他的职责里不包括去主动打扰解决内急的主人。”
“你……”
阿周那解开了迦尔纳的裤子,他贴上那有些单薄的脊背,戴着手套的手伸进他的裤子里,摸到了omega还软着的分身。
“你放开……”迦尔纳的声音有些发抖,他看着对方将自己的阴茎掏了出来,裹着丝绸的指尖抠挠着敏感的尿道口,食指和拇指圈成环状,一下又一下地套弄着龟头。快感和尿意夹杂在一起,而他只能拼命的忍耐,甚至为了抑制住那种冲动夹住双腿。他想要拉开阿周那的手,但alpha直接从衣服下抚摸着他的小腹,甚至小心地避开子宫的位置,用掌心轻轻向内按压。
“阿周那……!”迦尔纳低吼道,他扭动身体想要脱离控制,想要拉开对方箍住自己的手臂,但是尿意让他根本无法很好的使劲,他只觉得浑身一种焦躁般的酥麻,“不要再按……”
“这里没有别人,你放心吧。”
“我不是……哈啊……”
放在小腹上的手抬起了几根手指,指尖快速掠过柔软的皮肤,阿周那套弄omega的速度变得更快,他用整个手包裹着它,从最根部推向最前端。在手里的分身逐渐增加硬度的同时,迦尔纳也因为快感而扶着眼前的树干弯下腰去。这时身后的感触也变得明显,omega隔着裤子都能感觉到alpha正在蹭着他,对方的欲望也已经逐渐变得有质量,抵着他的股间,甚至他都能感觉到上面炙热的体温。
“你住手,别蹭了……”迦尔纳听见自己的声音里那种满溢而出的慌乱。
“毕竟我也难得想尝试一下新的方式。”阿周那喘着气在他的耳边说道。
“什么新的方式给我回去再试!”
“回去?我知道了,一会回去再做一次?你这么热情我很高兴。”
“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故意装得像是智力有问题?!”
“如果我直白的说的话,你肯定不会同意。”
滑动的指尖骤然压进皮肤,迦尔纳抖了一下,刚才憋了很久的液体终于突破了最后的封锁涌了出来,一股脑地倾泻在深色的土地里,甚至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直到他排泄了最后一点液体,并为此有些呼吸不畅的时候,阿周那环着他的身体让他离开了那片区域,但其实也只是转移到了另一棵树旁边,趁着omega浑身瘫软地扶着树的时候,alpha分开他的臀肉,一下子插了进去。
“唔!”迦尔纳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挤压的声音,在失禁的瞬间一并高潮的后穴此时异常敏感,以至于阿周那刚刚进来他就已经快要无法站立,以至于被套弄后变硬的分身射出了一些不是尿液的液体,溅落在树的表面。
“好,好大……”他伏在树干上,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用高昂的音调说了些什么。
“还有呢?”Alpha倒是对此有些兴致勃勃,甚至在omega的生殖腔里转动了一圈,变换了各个角度。
“啊?!不要……不要那样动,嗯……在里面翻搅,呃啊……哈啊,都填满了,啊……还要撑开更多……”迦尔纳发出脆弱的喘息,声音甚至蒙上了一种撒娇式的哭腔,“装不下了……”
“装不下了吗?”
“太大了……”Omega颤抖着,扶着树的手指扣紧了苍老的树皮,“全部……哈啊!没有……嗯?!一点缝隙……”
“如果我带了肛塞就好了。”
“不要……我不要……呃啊,哈……”迦尔纳用力摇头,“我不喜欢……”
“原来如此。”阿周那凑近omega的耳边,“可是我喜欢给你用你不喜欢的东西,只是被肛塞插着捆在床上,alpha就在身边,却得不到满足,这种感觉怎么样?”
迦尔纳的生殖腔痉挛起来,更多的爱液咕嘟咕嘟地伴随着alpha的抽插在他的身体里发出响声。
“哈啊,不……我……控制不住……啊……不要……”
“如果你还记得发情的感觉,闻到你的alpha的信息素,甚至被舔着阴茎和穴口,但是只有肛塞插着你——”
“呃啊!”迦尔纳几乎要倒在地上,阿周那捏着他的胯骨,将omega抱在自己的怀里,从他的衬衣里向上抚摸,柔软的小腹,凸起的肋骨边缘,以及已经变硬的肉粒,最后是锁骨。他啃咬了一下omega脖颈上已经变成暗色的标记,迦尔纳绷直了身体,紧紧咬着他的肉壁中涌出更多的热液。
“如果像这样还咬着你的标记,但是你身体里只有一个冰冷坚硬的肛塞。”
“不要……呃啊,我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哈啊,你的,插进来……”迦尔纳的声音带着甘美的诱惑,像是深夜中湖面上泛起的涟漪,“搅动,我想要……想要,用力地,呃啊,很快的……”
“多用力?”
“把我要弄坏……那样……”
“多么快?”
“大脑……发白……”迦尔纳停顿了片刻,透明的涎水从他喘息的嘴角掉进脚下的泥土,“就算我哭着……说停,也不要……呃啊,停下来……”
“……这个时候你倒是总能说出这么淫荡的话来。”阿周那笑了一下,抬起迦尔纳的身体,扭过omega的头和他舌吻,同时抱紧他用力地抽插起来。Omega在接吻中不断漏出撒娇一样的呻吟,甚至散发出了影响alpha意识的信息素。他因为过于强烈的快感扭动身体,又很快被压制在原来的位置,真的如他所说被弄坏那样,最后更像是一个失去力气的人偶般只能倚靠在alpha的身体上,湿滑的小穴却紧紧地吸着埋在身体里的硬物,像是被动,又像是主动一般全盘照收了对方所给予的一切。直到最后的高潮来临,omega弯下腰,他甚至再次失禁,喷出精液之后便是带着体温的尿液,阿周那帮他抬了起来,以至于没有造成弄脏裤子的结果。
但是——
阿周那用手帕擦拭着迦尔纳后面涌出的白浊,而迦尔纳则疲惫地一声不吭地靠着树,头埋在手臂上。
“好了。”他收起已经湿透的手帕,看着转过身并且正好看到他手中的布料的迦尔纳,对方盯着上面的水痕看了许久,直到阿周那将它递了出去,“你想要吗?”
“不要。”迦尔纳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刚才失去理智地叫喊现在回想起来还让他头脑发热,他现在甚至不确定路上的车夫是不是听见了这些。但即便真的听到,想必也一定会装作视而不见,就像那天阿周那房间门口的侍从……
他叹了口气,拿过旁边挂在树杈上的斗篷套在身上,回过身看见阿周那把那条手帕装进了兜里。
“你……”
“丢在这里总归不太好吧?”阿周那耸肩,“回去在火炉里烧掉就好了,衣服也可以再洗,洗不干净就再订做新的,无所谓。”
他们重新坐上车,不久后抵达了荒废的村庄,下马车时甚至阿周那都有些诧异。
“这么说来也是,这片地区在当时也受了叛乱的影响,这里的居民逃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跟在迦尔纳身后看着已经坍塌的房屋,然后又重新将视线转回到前面行走着的omega,“我们现在在往哪里走?”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迦尔纳看着周围对他而言似曾相识的风景,却也一时间想不起去往那间小屋的路,只是想起曾经那园中的果树,深红的果实被omega摘下来,放在篮子里。他又走了几步,路过一些早已荒废的屋子,转身看着阿周那。
“之前我就想问你了,那时候你怎么发现叛乱的真相的?”
“我想你也知道这件事是王家的逆鳞了。”阿周那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影,车夫也和马车在遥远的村口,没有人能够听见他们的对话。
“这只能算是直觉,这几年莫名其妙被判刑的人太多了。”迦尔纳向他走过来几步,尽可能让两人交谈的声音被风都能吹散。
“所以说你的扭曲真是让你忘记了很多事。”阿周那苦笑,他看着迦尔纳隐藏在兜帽下的脸,“最开始发现叛乱的猫腻的人是你,我只不过借着你给的线索顺藤摸瓜找到实际的证据罢了。”
“我?”迦尔纳有些诧异。
“我们之间讨论时事的课程里,我问过你这件事,然后你给我展示了各地物价的波动情况,以及各地不同商品的交易情况,还有不同地区发生的莫名其妙但又看上去不起眼的事,也有邻国的一些动作,最后串联在一起,以及那本我们童年时流行起来的童话集。你还记得那个讲述一对双生子王子的故事吗?”
迦尔纳还有些印象。
“那个说一对长相相似,所有人都分不清的王子?我记得最后说弟弟冒名顶替了哥哥的身份成为了……”他停了下来,“原来如此,现在的陛下也曾经有过一个双胞胎弟弟。”
“那么你觉得现实里谁才是真正继承了王位的人?”
“是哥哥吧。”迦尔纳答道,“如果是弟弟的话,根本没有必要创作一个这样有暗示性的故事出来。又用这种能被轻易广泛传播的方式……所以归根结底还是部分贵族之间的……”
“毕竟作为傀儡的王对他们而言才是最好的,最后谁又会在意那个弟弟是不是真的还活着?官方记录来看,这个弟弟早就在十五岁成年礼之前死去了,但毕竟那篇童话里——”
“哥哥被前代国王以保护的名义送到了国外,最后回到自己的国家要夺回王位。而且也并没有多少人实际见过国王,就算被换了个人,只要大抵看上去没有过分的不同,也无所谓了。”迦尔纳沉思了半秒,“陛下也问过你这件事?”
“他只是要确认我的立场,我也如实相告,于是他帮助我拿到了继承权,仅此而已。”
“那么伯爵他当时……”
“我想如果我说了实话你会很不高兴吧。”阿周那笑了,但他也并没有不说的意思,更想看到迦尔纳知道真相的反应,“母亲自然是想扶植一个傀儡的王,但是最后叛乱并没有成功,那么她想必会因为事情败露在宫内失去地位。这个时候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假装联合其他贵族平叛,原来如此,伯爵是那时她所选中的棋子。”迦尔纳并没有费多少力气就道出了所谓的“真相”,“如此一来,联姻的事情上,她的确是选择了让你不舒服的方式。”
“那么这位被带进权力中心的,被利用来隐藏真相的伯爵,他的长子开始研究这本童话集,特别是这本童话集上部分的故事的确有一些预言性,或者说,它只是记载了一些“必然”会发生的事,然后等待它们在之后应验。你觉得对陛下而言,这件事背后会意味着什么呢?”
“事到如今,我想我说什么他也不会再听了。”迦尔纳的声音像是一阵叹息。
此时天空逐渐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太阳不断地向地平线移动。
结束了刚才的话题,迦尔纳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村庄,最后决定跟随直觉向一条路走去,他和阿周那拐进小巷,最后抵达了一幢几乎坍塌风化得无法辨认的房子,门口的空地上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棵梅子树。迦尔纳走了过去,他抬起头仰望着高高的树干,以及那些垂在枝头尚且未成熟的果实,他抬起手,不像幼年那般,轻而易举地就摘下了一颗深红的梅子,掏出手帕擦了擦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好酸。”
End.
间章
那时阿周那还陷入在继承权的争斗中。
他透过关系被邀请去参加某个度假的宅邸中的宴会,连续一周,白天跟随着其他人打猎,晚上则是饮酒寻欢作乐到深夜,贵族们大把大把地将金钱投掷在赌桌上,享受着被运气支配的刺激。阿周那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而是和不同的人攀谈,一边给他们灌酒,一边听着他们口中各式各样的消息,辨别着其中的真假。
“这里还有个特殊的客人。”一位伯爵的omega向他开心地说着,对方拉了拉自己裙摆上堆积的华美褶皱,指间的宝石在烛光下晶莹剔透,“但是要见他很难,他们还有各种各样的要求。不过我听说莱森伯爵之前和他有过会面。”
阿周那和对方干杯,简单地附和几句,一边喝下那些酸涩的液体一边继续倾听。
“他们似乎有个自己的沙龙,就连玩牌也在那里,不过,我听说——”Omega醉醺醺地做出神秘的神色,“他们更喜欢下棋,所以叫什么……俱乐部……嗯,想不起名字了,算了。但是很有意思嘛!”
“的确,您的消息可真令我感兴趣。”阿周那又寒暄了几句,亲吻了对方的手背,随后端着酒杯离开。
然而之后首先行动的并不是他,对方先派来了侍从,将阿周那从狩猎场叫回了安静的宅邸内。
侍者离开后,阿周那独自在这个武器库兼练习场里转了起来。他走到房间的深处,视野的尽头站着一个看上去快三十岁的成年alpha,他手中拿着剑,正对着阳光观察上面刻下的文字,而阿周那逐渐走近时,对方也依旧头也不抬,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到一米时,那把古老的剑的剑锋瞬间指向了阿周那的咽喉。
“原来神秘的客人就是陛下啊。”他泰然自若地说道,说到底对方的剑刃上也没有带任何一丝明确的杀意,阿周那自然对此并不在意,而是暗自观察着对方脸上被隐藏的神情,“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Alpha将剑收了回去,插回剑鞘,“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见我的吧?”
“如果您是指来参加这个宴会,的确,我知道您会来。”阿周那看着对方,“您果然就是双生子中的哥哥。”
“你什么意思?”
“陛下叫我来就是为了问我的立场的,不是吗?这是我的答案,您的继承是名正言顺,没有任何问题的。”
“我想你的母亲并不这么认为。”
“那么您认为,您继承的正当性就会被一两本童话所抹黑吗?”
“现在的时局,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毕竟任何事物只要有了人的因素就能被轻易扭曲,但终归,历史是胜者书写的。”
“你想要继承公爵之位又是为了什么?”
“只为了我爱的人,在我看来,似乎只有我拥有这个头衔,我才能让他留在我身边。”
“荒唐。”国王将手中的剑放在剑架上。
“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交易,事实上我对于他之外的事物没有任何欲求,或许我们能成为盟友。”
“那么如果有一天我需要处死你所爱的人呢?”
“我所爱的人,我想他是不会做出要让您下达如此判决的事的。事实上,就是他先看出您是兄长,但我来这里和您真正见过之后,我才彻底同意了他的看法。”阿周那站在阴影里,“我想您也清楚,公爵家里的其他人——”
“好吧。”
“我听到你的兄长结婚的消息了,祝贺你。”
“谢谢陛下。”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宫中的湖畔走着,身后还跟着几个侍从。
“话说回来,之前你说过你爱的人到底是谁?我想你也该找一个omega订婚了。”
“就是您刚才祝贺中提到的人。”
国王转过身来,公爵跟着他停下脚步。
“你……”
“陛下认为我能够夺回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