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阿周那腾开了时间,他把迦尔纳留在上锁了的病房里,和医生一块去车库等待研究队的车辆抵达基地。两人在车库里并没有站太久的时间,印着UTO标志的医疗房车便很快出现在道路的入口,并沿着基地工作人员的指引,停在了指定的车位上。在他们逐渐靠近车辆的时候,金属的车门被推开,从房车上陆续走下来几个提着手提箱穿着UTO研究员制服的人。

“你们好,我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阿周那向领头的人伸出手掌,用营业性的微笑表示友好。

“你好,我是这次研究队的队长。”和他握手的人露出有些紧张的微笑,用局促的声音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显而易见他不习惯于和其他人的社交,“其他三个人是我的部下——”

他慌张地回头看了看最后一个从车里走出来的人。

“最后一位是高层的其他长官指定跟来的人。”他小声地对阿周那说道。

“我知道了。”阿周那明白他话里隐含的意思,很快他转向旁边站着的医生,“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然而医生却不像刚才等待时那样的不着调,相反,他看向最后一个出来的人,而对方一见他便露出了微笑晃悠悠地走上前来。

“麦克高格,你怎么在这里?”他挑眉问道。

“你说这话也太见外了吧,安。”被称为“麦克高格”的男人大大地摊开双手,“从APE离开的又不止你一个。”

“所以,”医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局促的队长,“我们可以认为你是有人体实验经验所以被派来的?”

“可以这么说。”麦克高格很满意地点点头,“你难道不也是嘛,安,难道你全权负责这个omega就不是因为你好奇吗?”

“我凭什么得跟你一样?”医生轻飘飘地表示了自己的轻蔑,无视了过去的同僚走向旁边的队长,“研究方案按照我们之前在邮件里提前商量好的来,可以吗?”

“可以。”队长闻到了阿周那身上散发出的带着压迫力的气味,不由得有些畏缩,他朝医生示意了一下手里的金属箱子,“我觉得我们先放下这些东西,再去看看他的情况。”

一众人在阿周那的带领下走向了基地里为他们专门在医疗部门安排的房间,等到研究队的人进入房间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时,阿周那向医生使了个眼色,和他一块回到走廊上。

“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他皱起眉头,无论是从语气还是从表情或者是他身上气味没有一处无不散发出他愤怒的情绪。

“我在APE研究机构时的同僚,以前和他做过几个项目,顺便我那个omega也是他帮我办的手续。”医生耸肩,“放心,不只是你,我也不喜欢这个人。但我得说他后续去了另一个机密项目,如果他是高层特意指派的人,那么这意味着他可能参与的这个机密项目不完全是但却是涉及了‘杀人机器’的内容。”

在阿周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从他们的身后响起麦克高格的声音。

“我觉得里面的人应该差不多放好东西了,我们去看看实验体吧?”

医生转身看了他一眼,以及陆续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几个研究员。

“好吧,”他凑近麦克高格,“但我得劝你不要试图搞事。”

“拜托,一个omega而已。”麦克高格一副受不了他的样子,“你怎么回事,安?你以前不也是喜欢折磨你的omega吗?”

“麦克高格,如果你打算再继续这么轻蔑我的omega,那么我只能强制将你从这件事里除名了。”阿周那按住医生的肩膀,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这里不是总部。”

“所以你是打算违背高层的意志吗?”麦克高格同样散发出带有挑衅意味的信息素。

“你认为与自己链结的omega和所谓‘高层的意志’哪个更重要?更何况我想问问你,这‘意志’是否符合UTO的宗旨?”阿周那的声音听上去冰冷而平静。

“麦克高格,够了!”一旁被晾了很久的队长也表现出了不满,难得地从研究者的身份变换成了具有威胁性的alpha,“我们到这里不是来看你挑衅别人的!”

麦克高格用力地咂舌,他转向一边走回队伍末尾。

“我很抱歉。”队长对阿周那道歉。

“没事。”阿周那转过身走向病房,“错不在你。”

 

他们抵达病房,阿周那打开门锁径直走了进去,他抱了下坐在床边的迦尔纳让他平静下来,随后才起身看向跟着走进室内的研究员。

“对了,都喷一下这个。”医生把消除气味的喷雾丢给他们,直到确认他们身上的味道消散了大半,才允许他们靠近迦尔纳的位置。

“现在你们打算做什么?”阿周那问道,他看向医生和队长,试图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个明确的解释。

“我们只是需要先确认一下他的情况。”队长和其他研究员俯身仔细打量迦尔纳,“你们确认现在他没有任何攻击性了吗?”

“我们给他做了心理暗示,让他稳定下来,”医生解释道,“但是我必须要强调他还具备所有的杀人技巧,对他的任何检查都最好在我的监督下进行,不然我很难说会发生什么意外。以及不要尝试刺激他或是把他带到任何让他感到陌生的环境,我无法保证他的应激反应会是什么样的,我想你们可能也不会愿意看到他产生应激反应。”

他说话时特意看了一眼站在人群边缘的麦克高格,并且得到对方一个无所谓的摊手。

之后阿周那把迦尔纳带回了自己的住处,好让他在一下子接触大量陌生人后能维持稳定的情绪,而医生则和研究队回到之前的研究室落座。

“好吧,”他一边说话一边打开投影仪和电脑,“我个人不太喜欢先入为主,所以接下来我会给你们看一下他所有的数据和档案记录,你们由此再作判断。”

 

等到整个研究会议结束,其他人都各自带着东西去指定的房间休息,医生收拾桌面上杂乱的文件,这时麦克高格便走了过来。

“我刚才有个疑问。”他用令人不太舒服的声音说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医生把手里的东西理成一摞,重重地放在一边,然后抬眼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给他治疗?”

“我为什么不给他治疗?”医生失笑,“需要我提醒你我现在是医生不是什么研究员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麦克高格像是他们很熟似的坐在他旁边的桌面上,“我是说我们可以用各种实验来看他还能做些什么,他在这方面远比浪费那些调整激素的药物治疗‘毁灭的人格’更有价值。”

“那么你说说你想从他那里知道什么?”他假装饶有兴致地问道。

麦克高格歪了下头。

“比如我们可以测试他的痛觉究竟还残留了多少,毕竟以前在APE的实验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能够彻底失去痛觉的情况,当我们去给他们的脊椎施加强力冲击的时候他们仍然会有反应。而且他作为‘杀人机器’,那么他现在身体的那些生理限制被解除了吗?你明白,omega自然是要在身体能力上比alpha更差的,我觉得APE不会在这方面上不做任何干涉,我们完全可以看看APE是否破坏掉了他生理的自我保护机制。初次之外,他现在没有了APE的指令,那么他在无指令的情况下是否还会攻击别人?他会不会攻击他自己?他究竟可以有多么强的破坏性?你知道吗,我们完全可以拿他做更多的事。”

医生听着他狂热地讲了一大堆,以至于他开始无聊到打了个哈欠。

“OK,”他摆摆手,带着浅笑准备转身离开,“随便你怎么说,总之你无权干涉我的工作。”

“安,你究竟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连你也开始富有可笑的‘同情心’起来了?”

“同情心那种东西我确认我肯定是没有的,但我不喜欢别人干涉我做事。”医生回头看他很是愉悦地答道,“更何况我对你说的那些也不感兴趣。”

“难道‘杀人机器’这种存在对你来说就没有任何吸引力吗?你以前不也从实验室拿过精神控制的药物用在那个omega身上?你难道就不好奇药物和心理暗示能把一个人究竟改变到什么程度吗?”

医生咋了下舌。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他朝他缓缓走近,向来弥漫着轻松惬意氛围的信息素里逐渐染上了黑暗和残忍,“需要我警告你别把我和APE的那群智障混为一谈吗?”

“你就这么想治疗一个omega?而只要我们把他的一切都研究清楚我们就可以知道APE要做的事情,而且我们完全可以就这样直接超过他们的技术!”麦克高格跳了起来。

“我想,好了吗?你们的那些疯狂的想法关我屁事,还要我再说什么别的才能让你闭嘴吗?”医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麦克高格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看了几秒,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疯了吗?!这只是个omega而已,和我们未来会面对的敌人又有什么可比性?!”他控制自己的音量朝他吼道。

“我没疯。”医生笑了几声,他愉悦地眯细了眼睛,脸上逐渐浮现出许久都未向外界展露过的残忍而陶醉的表情,从白大褂的内侧掏出一把手枪,他一边上膛一边侧了下头,“你大可以拿你觉得所谓我们之间过去的‘同事情谊’来试试我,你看我会不会很乐意地开枪打穿你的肺看着你慢慢死去?”

麦克高格站在原地对着他的枪口一动不动。

“告诉我,你怎么回事?你自从找了那个可怜兮兮的破omega标记他之后就越来越不对劲了,他们只是毫无价值的omega不是吗?”

“你可以再说一遍试试。”医生耸肩,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麦克高格很是夸张的吐了口气。

“所以什么,你现在又想告诉我几年前你所谓‘链结的影响远比教科书上写得更深’来当做你的说辞了?就因为你自己的omega死了所以你也大发善心地去治疗其他alpha的omega了?”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就这么想吧,那又怎样?”医生悠闲地挑眉,“有本事你咬我啊。”

“我真是对你失望至极。”

“随便,无所谓,你失望与否关我屁事。”

医生笑呵呵地注视着麦克高格咬牙切齿地愤愤离去,他关上手枪的保险,重新把它装回身侧的枪夹。

离开时他关闭了研究室的灯,一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桌前坐下,他翻了翻电脑屏幕上的几个刚刚传过来的文件,转头时看到那颗被固定在树脂中的心脏。

他伸手把它拿到自己的腿上,抚摸冰凉的外壳时饶有兴致地追溯自己的回忆。

 

对于安自己来说,阻止他和他人深入交往的一方面是他自己的异常性,另一方面他向来讨厌其他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而后面这一点让他直到从医学院毕业入职研究所后都没有标记任何一个omega。

作为同事的麦克高格听他无意间发牢骚说那些送进来的omega身上的味道太过于难闻,以至于他兴致全无。他宁愿去停尸房奸尸也不想要和送来时正处于发情期的omega共处一室,但眼下他又不得不去给他们植入受精卵的工作,就因为他是唯一对发情期的omega无动于衷的alpha,而如果他不想再干这个杂活,就得标记一个omega来证明自己作为alpha的社会性,这种矛盾简直就是有病。

“如果你不是说你讨厌omega的气味的话,那我建议你常常上街走走,没准哪天能遇上一个直接强奸标记就完事了。”麦克高格在他旁边对着电脑屏幕一边打字一边耸肩道。

“上街时遇上发情的omega最糟了,破坏一整天的心情。”他没好气地回答道。

后来遇到那个omega纯属偶然,当时他正因为发情期的高热缩在笼子里,路上为了方便,负责运输的beta给他塞了根按摩棒让他的高热不至于杀了他,他在安接近的时候畏畏缩缩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次就这些吗?”他拿着电脑和运输人员确认,逐个清点笼子的数量,最后在系统上签名,指挥研究所里的人把笼子搬进体检的区域。

在靠近那个omega的时候,安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很奇怪,他看了笼子里的omega一眼,他居然没有因为他的味道而感到任何不悦,或者说他只是觉得他的味道还好,勉强达到了他能接受的那条及格线。

后来他向项目组的人提交了申请,他们并没有拒绝他带走一个omega的要求,麦克高格帮他在系统里搞了手续,让他去omega所在的区域把他带走。于是安忍着大股令他不悦的气息走过各个单间牢房,最终在其中一间找到了他目标的房间号。

他解开锁,走进室内,那个omega全裸着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他的身上还戴着专用的电击项圈,某种程度上这番景象让安有些变态式的快感,除了门口其他那些浓郁的omega发情的味道让他难以产生“性致”。

“如果你愿意让我标记你,”他缓缓走近,在omega的身边蹲下来,“我可以把你从这里带走,但是以后无论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得去做。”

他细细打量他身上裸露的被笼子弄出的伤痕。

“当然你想留在这里也可以,总之送进这里的omega都会一个接一个的成为New Generation实验的代孕母体,一直生到子宫脱垂也还是会被放入新的受精卵,最后不是在怀孕中途因为并发症而死去,要么就是因为毫无麻药的剖腹产失血过度而死。反正我是没有见过什么比较好的死法了。”

他笑了起来,看着omega一阵颤抖。

“所以你想怎么选?”

之后他把他带回家,给他治疗伤口,然后标记他,和他产生所谓的“链结”,温柔地给予他爱,残忍地给予他同等的痛苦,让他只能绝望地爱着自己。当他看到omega因为高潮后仰的脖颈时无法自制地仔细思考了一番如果他拿一把手术刀划开它会是什么样的景象,他酝酿着,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除了调查他想调查的“战士基因”的那件事之余,还在脑中勾勒了各种可以优美地杀死他的omega的方式。

他向来觉得死亡才是生物最具有美感和最有意义的瞬间,他只是把他的omega用锁链和项圈监禁在房间里并不足以是真正的“占有”他,他要亲手杀死他,给予他最美的死亡才是真正的占有他的一切,也是他最激烈的所谓“爱”的表现。

直到他看到他被APE派来的人注射了能够溶化气味腺的药物,他的omega在他的面前尖叫挣扎,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嘴巴和鼻孔里涌了出来,他拼命抓挠自己的脖颈,直到指甲剥开那些他曾经一次又一次考虑过如何完美地切割的脆弱甜美的皮肤。

他很不高兴他失去了占有他的机会,他为自己的计划被打破而愤怒,同时链结的断裂又让他头一次感受到了人生中最深刻鲜明的幻痛,而omega被鲜血浸泡惨死的模样却让他产生比遇见他或是和他链结时更加震荡灵魂的悸动和如海啸般汹涌的快感。

他强奸了他的尸体,在他的尸体里成结,并且将自己的种子留在他的生殖腔,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让名为他的这片沃土里产生产生和自己具有联系的事物。安在房间里铺好了塑料布,用剁肉刀十字切割剖开omega的胸膛,拿走了他的心脏和子宫,把它们特殊处理封存在树脂里,在火化掉他的尸体之后,他离开了APE。

现在他坐在UTO的办公桌前充满爱意地抚摸着他的omega的心脏,子宫被他用天鹅绒裹着放在旁边的柜子里。

那绝非是鲜明的恨意,他离所谓的“为心爱之人报仇”未免也太远了些。如果说那些时间对他唯一的影响,大概也只是让他对链结有所改观,不再像过去那样把omega看成是所谓的alpha“附属品”,但他也无法为他们作出更多的定义,仅此而已。

 

之后的研究进程大体在早就做好的计划范围内进行,似乎研究队的队员也大多对人体实验兴致缺缺,更多是出于对相关技术的探索,以及通过芯片里的程序和功能推理他们未来会面对的威胁。他们甚至和医生也探讨了不少关于如何修复这种洗脑的方案,并且表示乐意向总部请示建立这个项目,以便于给他的治疗提供一些较为稀缺的药品。

然而麦克高格对他们的这种行为感到不耐烦,医生在工作期间一直在留意着他的行动,同时也嘱咐阿周那一定要看好迦尔纳,现在这种他不得不同时兼顾一堆病人、一支团队、整个研究进程、部门的日常工作以及一个捣乱分子的状态让医生不止一次地产生干脆一枪毙了这傻逼的想法。

而与此同时,阿周那开始将需要会面的工作尽可能全部堆积在一个固定的时间段,之后他则把迦尔纳接回自己的办公室后才去处理那些文件类资料。

“他还没消停吗?”这天阿周那去病房时,看见门口一脸笑嘻嘻却顶着俩黑眼圈的医生不由得问道。

“没有。”医生耸肩,“他还在坚持不懈地试图游说研究队里的其他人,而现在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有人加入了他的那边,话说高层不让随便杀人是真的吗?如果不是真的我现在就去毙了这货。”

“呃,”阿周那叹了口气,“你冷静,他们还需要几天才走?”

“后天,谢天谢地,后天我要请个假去抱着酒瓶大睡个两天,你必须得给我准假。”他抹了一把脸,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了一点,“好了,现在你把迦尔纳带到你那边去吧。”

“我会给你准假的。”阿周那露出无奈的笑容。

 

在离开前的一天麦克高格又在深夜跑到医生的办公室里来找他谈话,不外乎是停止治疗去做实验诸如此类的话题,在对话进行到一半医生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想这折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时候,麦克高格突然对着他的心脏标本产生了兴趣。

“这是那个omega的吧?”他站起来向标本的方向探身,“让我看看,做的真好啊。”

医生一把把标本拿回自己怀里,他飞快的掏出手枪指着对方的眉心。

“我警告你少试探我的耐心。”他强调道。

“一个标本而已,至于吗?还是说你就真的这么爱他?”麦克高格不屑地坐回椅子上,“那如果我告诉你杀死他的那根溶解针是从我这里配的你会暴怒到杀了我吗?”

“我才好奇你真的有自己的omega吗?”医生收起手枪,“还是说你有什么特别能力才升到比我高的职位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麦克高格笑了笑,“我家族从来不考虑标记的事,我们只是圈养omega,玩腻了就换成别的omega,有时候黑市上买回来的omega质量很不错。”

“说出的话能让变态倒胃口真有你的。”医生本打算拿起杯子喝口水,最后还是把杯子放了回去。

“我觉得你这家伙最大的问题就是你太拘泥于所谓的美感、美学、仪式感这一类无关紧要的东西。”麦克高格看着他,“放下这些无聊的矜持活得轻松点难道就不好吗?”

“抱歉我对你们这种毫无品味的生活没有兴趣,还有你究竟什么时候能退场,我只想看点正常alpha和omega卿卿我我——说白了就是基地负责人和他哥的你侬我侬,我已经听腻了你在这里叽叽歪歪讲你那些令人作呕的价值观了。”医生想了想他们之前几天的对话,“你要是再讲一句我是不是爱上这个omega实验体我绝对会现在就把你的舌头拔出来,特别是你还当着我的omega这么说。”

他在麦克高格开口之前又再次补充了没说的几句。

“也别跟我说他已经死了什么的屁话,你懂个屁。现在我想去休息了,我明天还有台手术要做,我很忙,没时间陪你在这里逼逼。”

“啧。”麦克高格一脸不悦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在研究队准备离开这天的清晨,医生和医疗部门的其他人做了之前就已经预定要做的一台手术,他考虑到自己精神状态不佳,便没有在手术室里呆太久,而是把之后交给了擅长这方面的部下来处理,之后便回到病房和阿周那汇合,和其他人最后一次检查迦尔纳的情况。

“我认为我们这次用的这个新药比之前更有效果。”队长看着平板电脑上显示的数值,“而且目前暂时还没有产生负面影响。”

“这样是不是会太快了些?”医生说话时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阿周那身边的omega,“这样可能会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这方面之前我们已经考虑过了,但是他现在有alpha在身边,所以我们认为这个影响仍然是可控的。”另一个研究员说道,“但同时还必须得保证他处于一个平稳的环境当中,而这点和你之前的治疗方针并没有什么差距。”

阿周那接了个突然的电话后,走到医生的旁边。

“抱歉,你帮我看一下迦尔纳,我有急事要去处理。”

“什么事?”医生下意识问道。

“C区的人说他们那里出了些问题。”阿周那皱眉,“你知道的,那边离这里有点距离,我可能得花点时间才能回来,如果不太棘手的话大概3个小时左右。”

“我知道了,如果我有事我会把他锁这儿的。”医生点点头,然后看着阿周那抱了一下迦尔纳,之后便急匆匆地从病房里快步走了出去。

他和研究队的人又重新讨论了一遍目前的整个治疗方案,之后才提到他们的具体行程。

“我们在晚上离开,白天出去容易暴露基地的地下入口。”队长说道,比起最开始那种局促的模样他现在已经变得自如了许多,“现在我们去收拾一下在研究室里的资料,之后再和司机以及护送的人员汇合,休息一下就离开。”

“好的,”医生关掉手中的电脑,“你们记得把要离开的时间和车辆和安全部门提前联系。”

他在交代其他注意事项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终端也响了起来。

“稍等。”他在看到终端上显示的名字后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把电话接了起来,“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负责早上手术的部下之一。

“部长,呃,有点问题,我和其他人都解决不了。”对方在电话那头向他描述了一下目前手术室里遇到的紧急情况,“您可以过来看一下吗?”

“好吧好吧。”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然后对研究队的人露出微笑,“我觉得我们的对话不得不结束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再和你们居住区域的管理人询问,现在我们都出去吧。”

他等着他们所有人都离开房间,然后看了一眼迦尔纳。

“你在这里等阿周那回来,哪里也别去。”他靠近他轻声对对方说道,知道迦尔纳拒绝除了阿周那以外的人的触摸。

他把自己的平板电脑放在床边,让它接通和阿周那的电话。

“呃,我觉得这也太巧了,但是手术室有个病人快不行了我得去看看。”

“……我知道了,你去吧。”阿周那在那边沉默了两秒,还是果断地做出了作为基地负责人的决定,“门我会上锁,你知道怎么开。这个通话我设置了一下不会被我这边挂断,所以他有什么事你也应该能第一时间知道。”

“好的。”阿周那在基地区域穿梭机上看了眼窗外黑乎乎的通道,希望一会要面对的问题不会太过于棘手。

 

然而打开病房的锁并不是件太难的事,特别是在有专门的入侵程序的情况下。

消失了整整半天的麦克高格走进室内,很是轻松地舒了口气,他看了眼抱着枕头坐在床边的迦尔纳笑了一声。

“所以我说治疗一个omega真是多余且浪费的行为。”

他快步接近迦尔纳,用力地抓住他的左手手腕。

“别浪费时间,跟我走。”

在他拉扯手臂时,感受到omega在试图反抗他的行为,麦克高格有些不耐烦,他挥拳用力地将眼前的omega从床边打翻地面上,然后甩了甩泛红的右手。

“真是麻烦。”麦克高格狠狠地踢了一脚他的肚子,抓住迦尔纳的手臂,将他强行从地面上扯了起来,拉出了病房。

前往车库的一路上身边的omega都只让麦克高格感到烦躁。

“你就连个走路都不会吗?”在迦尔纳第五次绊倒的时候他指责道,“难道还要我给你弄个轮椅特意把你推过去吗?!”

然而迦尔纳没有回答他的任何发言,他只是把枕头越抱越紧,通道里残留的其他人的气味以及路过的人群都让他缩起肩膀,他低着头,青色的眼睛来回打转,似乎在快速的辨识周围的环境,又像是因为恐惧而下意识产生的反应。

“我真受不了你了,要是安和那帮蠢货没有搞这帮有的没的,你怎么可能会变得这么软弱?”

麦克高格感受到omega在发抖,他更是用力地把他拉过走廊,在走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抵达了车库所在的位置。

“早知道这么麻烦我还不如一开始就去坐穿梭机。”他嘟囔着找到来时的房车,回头看了一眼迦尔纳,发现omega站在原地,因为焦虑几乎要把整个脸埋进枕头里,“行了行了,你是要打算把自己憋死吗还是怎样?”

他用力地把枕头从他的怀里抢走,把它一下子丢到车库的最远处。

“好了,我看你这下还要干点什么。”他没有再管迦尔纳,径直掏出房车车门的钥匙,把它插进车辆的钥匙孔里,并且输入了最高权限的密码。

在车厢门锁解除后,他转过身发现迦尔纳已经靠在了车辆旁边的墙壁上,他坐在地上缩成一圈,似乎还在尝试去嗅自己衣服上的味道。于是他掏出了自己被安强行塞的那支消除气味的喷雾,在omega的身上乱喷了一通。

“现在怎么样?闻不到了吧?”

他看到迦尔纳茫然地在自己的身体上寻找那令他安心的气味残留,他用力地呼吸,以至于快要出现过渡呼吸的征兆。

“你不是那个凶猛的’杀人机器’吗!废物!”麦克高格恶狠狠地大骂道,他揪起迦尔纳的领子,试图把他拉进车里,然而迦尔纳却试图回到他原来呆着的角落,他低着头,眼睛转得比刚才更快,苍白的皮肤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进去!”麦克高格用力地把他踹进了车里,里面更加陌生的味道让迦尔纳顿时后退,贴在最深处的角落抱着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愈发急躁的麦克高格甚至掏出手枪在地面上开了一枪,巨大的响声让迦尔纳浑身一抖缩起肩膀,他埋在自己的手臂里,支支吾吾地想要发出声音。

“真是的,安做的多余的工作,如果他不搞这些有的没的,我就没必要再把你变回去了。”麦克高格走进车内,从内部的药柜里拿出各种药品开始配制,那它们混合成溶液,抽进一根针筒,他踢了迦尔纳一脚,让他重新摔倒在地板上

“给你注射了这个再看看你什么情况,你会变回去的对吧?”他推掉针筒里的空气,逐渐靠近迦尔纳。

“A……”迦尔纳一边喘气,一边蜷缩在地板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A?你是在叫你的alpha吗?”麦克高格笑了起来,他思索了一番,“不对不对,你有两个咬痕,那个什么阿周那,其实是最近才标记你的对吧?以APE的行事风格,一个陈旧的链结怎么能够在被改造之后仍然存在呢?”

他俯下身,扯过迦尔纳捂着头的手,粗暴的把他的袖子捋了上去。

“我劝你安静一点,这样我也不会扎错位置,对你我都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用沾了酒精的棉花擦拭迦尔纳的手背,对方苍白的皮肤让他省去了再找血管的麻烦,这也算是他唯一觉得满意的地方。

“阿周那……”迦尔纳拼命想拉回自己的手臂,他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起来。

“我劝你少吸点气,一会过呼吸了就很麻烦。”

他拿着针筒准备扎进迦尔纳的手背,迦尔纳在冰冷的灯光中看见闪烁光芒的针尖,顿时便放大了瞳孔。

他发出一声不成调的尖叫,破碎的声音和他之前那副安静平和的模样毫不搭调,他用力地从麦克高格那里抽回了自己的手臂,试图站起身来逃跑,却看到紧闭着的车厢门。

“喂,你要往哪里逃?”麦克高格从兜里摸出了电击枪,他拿着它朝迦尔纳晃了晃,“本来的话我不太想用这玩意儿,不过看来还是应该早点给你用了会比较有效率。”

迦尔纳仍然焦虑的转着眼睛,他的目光落到了药柜旁边放着的一把手术剪上,在麦克高格不注意的时候他快速向前一步把它拿到手里。

“现在吗?”麦克高格笑出声来,“你知道吗,你要是之前就这样做我也不至于非得给你注射药物。”

迦尔纳拿着剪刀的手仍在颤抖,他逐渐地开始陷入过度呼吸的境地,以至于他感到眼前一阵发黑,身体使不上力气,一下子靠在身后的车厢壁上。

“阿周那……”他喃喃的说道。

麦克高格愈发地火大。

“真是讨厌,为什么要试图治疗一个已经成为废物和失败实验品的omega?索性送进实验室被研究到死不是更好的回收利用吗?”他放下针管,打开电击枪向迦尔纳走去。

迦尔纳此时已经显得上气不接下气,他靠着墙壁的身体逐渐朝地面滑下去,以至于他还没有反抗,麦克高格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

“真是可悲。”他咂舌,正准备弓身把电击枪贴上迦尔纳裸露的皮肤时,突然他感到腹部蔓延开来一股尖锐的剧痛,两根冰凉的金属在他的身体里被强行撑开,用力地转了一圈,他大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捂着肚子向后退去。

他这时看到自己的肚子上位于肝脏的位置上插着刚才那把手术剪,显而易见迦尔纳在扎进他身体之后又把它张开,大量的血液正从被他撕裂的伤口里涌出来。

而迦尔纳则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上还沾着刚刚喷上去的鲜血,不知何时他的过度呼吸也消失不见了。

“……你在演戏?”麦克高格感到难以置信,以至于他笑出声来,“你刚才是在装作你过度呼吸了?”

迦尔纳看着他,空洞的眼瞳里完全不是之前那种在阿周那身边时的更类似于人类的,而是更像机器,他坐在原地看着麦克高格缓缓地摔在地面上,又像是重新认识了什么一般凝视自己满是红色血液的手掌。

他把它靠近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那粘稠的液体。然后他站起身来,接近地板上的alpha,他俯下身抽出那把剪刀,几乎是强迫性地捅了一下又一下,无视眼前人类的一切挣扎与惨叫,剪刀准确地插进他肋骨之间的缝隙,就像是个面对待宰的牲畜的屠夫。

 

阿周那并没有听到整个事情的经过。

现在他刚刚乘坐了有一段时间的穿梭机终于抵达C区,然后听C区的管理部门向他陈述了一堆关于设施故障的问题,并且告诉他这些东西刚刚经过定期检修和维护,现在出现问题完全不合常理,就在他们商讨如何重新购置被损坏的器材时,他突然感受到从骨髓深处掀起一股强烈的幻痛,那种痛苦带着令人难以忍受的焦躁,以至于他下意识用力地拍了下桌面。

“长官?”和他商讨的一众人被他从未展现过的狂暴行为重重地吓了一跳,“呃,如果这件事……”

“没事,我没事。”阿周那摸了下自己的脸,他看着眼前的屏幕做了个深呼吸,“不是你们的原因。”

“是你的链结出什么问题了吗?”旁边一个女性omega管理员问道,“有时候它就会这样,有点类似于人类之间的心电感应。”

“链结?”阿周那看了她一眼,然后急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终端,通话里没有任何声音,他直接用负责人权限调取了病房里的监控,却只看到了一个空荡荡的病床。

在那个瞬间,他感到自己血液都开始凝固,阿周那看了眼在场的其他人,又再次看了眼自己的终端。

“这件事可以延后再议吗?”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内心非常清楚自己不应该这么做。

“没关系,如果是链结的问题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快点过去,如果你的感受非常糟糕就证明你的omega正在遭受巨大的感情创伤。”另一个alpha向他说道。

“抱歉。”他从桌前起身,头次庆幸自己管理的是一个主要由New Generation组成的基地。

阿周那飞快地穿过走廊跳上穿梭机,他意识到安或许还在手术室里,便直接联系了安全部门。

“可以看一下研究队所有人的ID使用记录吗?”

“稍等。”对面的接线员在片刻后重新开口道,“其他人现在都应该在房间里休息,只有叫‘麦克高格’的人今天完全没有任何记录。”

“从医疗部门出入口的监控可以找到他吗?我想应该是距离现在1小时以内的范围。”

“找到了,他还带着另一个人。”

“追踪他的形迹路线。”

等待接线员说话的时间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阿周那焦虑地无法坐在穿梭机的椅子上,链结里传来的疼痛感更是让他按捺不住自己的破坏冲动。

“他们去了车库。”

“医疗队的车?”

“是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阿周那挂断了电话,他掏出自己制服内侧的手枪,在穿梭机抵达之前检查了一下它的状况,然后在穿梭机停稳后车厢开门的瞬间便跳了下去跑向车库。

抵达前他的终端又响了起来,阿周那接通了电话,听见无线耳机里传来的是医生的声音。

“麦克高格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车库。”阿周那喘着气回答他。

“我知道了,我马上来。”医生语气一沉,“不用等我。”

 

跑步的中途阿周那第n次思考把车库建得这么远实在是他最愚蠢的决策,他冲进被白色灯光照亮的宽阔房间,稍微看了一眼周围便很快找到了准确的方位。他在车厢门口闻到了麦克高格那股令人不悦的气味,并且在远处看到了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枕头,阿周那感觉自己快要被链结搞得愤怒到失控,他走上前去试图打开房车的门,但是它被上了锁,于是他当即便抬枪把它打了个稀烂,然后用力的将它踹开走进车内。

室内弥漫着的浓郁的血腥味让阿周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睁大眼睛,试图在一片昏暗中寻找迦尔纳的身影,直觉让他下意识地向另一侧跳去,在外界的灯光中,他看到那像是一把满是血液的剪刀。他在黑暗的深处看到了与之前那次一样机械空洞的眼睛,迦尔纳站在那里,血液从他的脸上流进他的衣服,而他身上的那件衣服也已经被血液彻底浸湿。

阿周那没有说话,他只是关闭了手枪的保险,不希望它在之后的打斗中走火。完成这个步骤后,他重新站定身体,直视眼前的迦尔纳,然后缓慢地让自己的信息素释放出来。

迦尔纳的攻击仍然和之前一样凌厉,剪刀划过的轨迹令阿周那难以招架,他不得不试图控制他的肢体,同时发现迦尔纳的力气大得惊人——他们最初那次阿周那戴着外骨骼以至于他没有发现这点,这让阿周那不得不开始担心他的身体是否会因为他们之间过于粗暴的搏斗而受到严重的伤害,而同时他又得拼命抑制住链结对他带来的影响。

他抓住迦尔纳的胳膊向后一拧,把他摁倒在地板上,然后从他的手掌里缓慢却又坚定地抽走了那把剪刀,并且把它丢出车厢。而在那瞬间,迦尔纳挣脱了他的控制,omega敏捷地翻过身来,而阿周那则直接把他用力地抱进了怀里。

随后阿周那因为自己的行为被迦尔纳用力地捶了几下后背,他甚至试图用膝盖去攻击他的下体,用牙去咬alpha的胸口。阿周那不得不向前走了两步把迦尔纳抵在墙壁上,将他的活动范围控制在最小的限度里,他无视身体上的疼痛,将迦尔纳紧紧地摁在怀里,进一步释放了更多的信息素,就像他第一天标记他时所做的那样。

在阿周那开始思考自己胸口是不是已经要被迦尔纳咬到出血的时候,omega的攻势逐渐平息,并且最后他停了下来,满是血液的双手重新垂在身体两侧。

“……我错过什么了吗?”医生穿着手术服进门时看到眼前一片狼藉,同时他注意到阿周那正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把迦尔纳抱在怀里,便压低了声音向他确认道。

“没有。”阿周那气喘吁吁地回答他,同时感受到身体那股破坏冲动正在随着链结痛苦的消失而淡去。

医生尽可能轻声地走进室内,靠近了地板上已经被捅成一滩肉泥的尸体,他转头,看到了不远处桌面上放着的针筒。

“抱歉。”他向阿周那道歉,“是我的错,我应该看好他的。”

“没事,你在那种情况下也没有别的选择。”

医生靠近麦克高格的尸体,仔细打量了一番,并且翻了个白眼:“恶心的蠢货,恶心的死法,我还以为他们来的时候我讲了那么多他应该知道刺激迦尔纳会有什么后果。”

“你觉得他还能恢复回去吗?”阿周那头也不回地问他。

医生听见他话语里暗藏的脆弱。

“至少他现在安静下来了不是吗?如果他在你身边就不会有任何攻击性的话,那么我就没必要再对他做任何的精神暗示了。”他叹了口气,“我想麦克高格并没有给他注射什么东西,只要他不用药就还有回旋的余地,过去他所积累的认知是不会消失的,而这对他以后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罢了。”

“但愿如此。”阿周那想起他进门时迦尔纳的眼神,现在都让他感到心悸。

 

那之后阿周那不得不遵照医生的嘱咐在自己的房间里闷了三天,期间他用网络系统处理了所有的工作,并且和C区重新制定了一个修复方案,同时安全部门又向他报告他们通过追踪监控发现那应该是麦克高格故意破坏的。

他将这件事和来给迦尔纳看诊的医生做了一番商讨,而对方则摸了摸下巴。

“他破解病房门锁也用的不是一般的程序。”他收拾掉刚用完的特制无针头的新型注射筒,“毫无疑问,他背后是有人明确在支持他的,并且他的目的应该就是把迦尔纳带回去。”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之前在电话里说因为麦克高格用的是有针头的注射器所以他才会引得被弄死的结果?”

医生看着阿周那,他露出戏谑又惊奇的表情。

“你难道没有发现我早就给迦尔纳换成这种特殊注射器了吗?”他发出笑声,“当他逐渐展露出他的情感时,他就对针头表现出了恐惧,嗯,这么说不太准确,应该是抗拒。”

“但据我所知他以前没有这方面的恐惧症,还是说……”

“我想,APE实验里他所经历的体验,或者说是感受,在他的身体里仍然残留着一部分。”

“会有负面影响吗?”

阿周那没有关注过去记忆的行为让医生露出微笑,他现在担心的是他确实应该担心的事情。

“会,一定会有,甚至可能在他身体里残留的那些人格的碎片都是因为受到极其痛苦的折磨才会留下,人体就是这么奇特,好的东西一件也记不住,坏的反倒记得一个比一个好。”他耸肩,“所以我说了你得好好照顾他。”

他想了想,用了很夸张的语气再次开口。

“用你的爱去融化他的伤痛~”

阿周那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Okey-doke.我完事了,我要走了。”医生提着他带来的药箱站起身来,“我还要回去睡觉,麦克高格的事烦死了。”

他朝他挥挥手,便很快走出了房间。

阿周那看着他离开,他拍了拍在沙发上靠着他身体的omega。

“好吧,我们回卧室。”他把迦尔纳拉起来,和他一块回到床上去,迦尔纳在他的旁边躺着,而阿周那则继续在电脑上处理他要办的公务。

他觉得现在值得庆幸的是迦尔纳在跟他回来之后又重新恢复了那种平静的、属于人类的神色,不过除此之外,显而易见的是他没办法再把迦尔纳单独放在哪里自己去做别的事情了。现在即便是在他的住处,哪怕他只是暂时离开他去个卫生间或者厨房,他的omega便会立刻开始通过链结向他发出不安的信号。阿周那在被那种痛苦和焦躁折磨几轮后,不免开始思考迦尔纳是不是因为他第一次熟练掌握了一种不同于那些机械的“认知”、而是完全由他自己发掘并且拥有的能够表达自己想法的方式,所以兴致勃勃地拿他反复做练习。

但他得诚实地承认:被迦尔纳需要让他感到格外的满足,并且需要他的迦尔纳让他觉得是如此可爱心疼。

 

等到迦尔纳激烈的反应逐渐平息,阿周那才带着他外出工作。不过受到之前的影响,他被迫调整了自己的工作习惯,现在他在病房里处理完大半文件类的工作,直到医生把一切都调整完毕,再带着迦尔纳去处理那些必须要到现场才能解决的事项。

“从育儿的角度上来讲,这样可以增加他的社交能力。”医生一边检查迦尔纳的各项数据一边向阿周那打趣。

“我就当作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吧。”阿周那叹了口气,“但这样不会刺激他的情绪吗?你之前不是说过不要让他接触过多的陌生环境吗?”

“你是指他的应激反应的话,我想有你的话就不用担心了。”医生耸肩,“毕竟他信任你,只要你在陌生场合不要离他超过三步就行。”

“你直说他需要像个考拉一样抱着我就完事了。”阿周那快速吐槽道。

医生因为他的话爆发出一阵大笑。

“我得说,颜色上也挺接近的,没啥。”

他游刃有余地在这位alpha基地负责人怒火的边缘大鹏展翅。

这种情况逐渐过了半个多月,阿周那逐渐适应了迦尔纳的这些行为,也让基地里其他单身New Generation着实向他表达了一波羡慕之情,而医生这边则和之前研究队的人合作,将关于迦尔纳的治疗正式成立了项目,总体而言至少阿周那不用去打劫APE的实验室了。

初次之外,阿周那逐渐从链结中辨别出了其他的情感。他过去以为那只是自己内心莫名涌起的一些冲动之类的东西,就像他在APE生活时被自己的黑暗情绪所纠缠一样,直到他在有那种感受的同时看到了迦尔纳与此相同的眼神,他突然意识到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只拥有向他表达不安的能力,而是通过链结向他表达了更多他所想要让他知晓的内容。尽管他对迦尔纳的情绪起伏有些不安,但当他和医生探讨这件事,对方告诉他这完全是迦尔纳在这个时段会出现的正常情况时,他开始感到之前内心悬着的那些重量正在逐渐消失。

之后的某个早晨,当阿周那一如既往抱着迦尔纳在他们的“巢”里醒来时,他突然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不同于自己的味道,在下意识要产生警觉的那个瞬间,他猛地发觉那对他而言并非全然陌生的味道,他记得它,并且知道它的含义。

那股气味令他感到怀念而特别,阿周那无法说出它闻起来究竟像什么,他曾试图将它和其他人的气味一样进行归类,却无法给它找出一个完全契合的形容。如果非要让他去描述它对他的感受,他只能说那是迦尔纳,它就是他,他就是它的一切含义。他感到自己眼睛里一点一点地涌出眼泪,他想起过去的他站在基地狭长的走廊里,白炽灯在他的头顶闪烁,他挥手向自己道别;他想起在苍凉的战场上他坐在石块上休息,白色的头发被风吹得散乱,仰起头喝水时透明的液体顺着他的下巴流过白色的脖颈;他想起更久远的过去,在APE灯红酒绿的深色都市里,在他被确定分化为omega的那一天,霓虹灯光的包围中他有些焦躁地在行道树旁的长椅上坐了一夜。

他转过头,靠近仍发出均匀呼吸的omega的颈窝,泪滴落在白色的皮肤上,他忍不住露出微笑,然后将那股久别重逢的气味融进自己的身体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