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自己穿过漫长的走廊,头顶的LED灯光随着他的前进一亮一灭,他听到声音,他闻到气味,他看到眼前穿过的人影。
眼前好似APE灯红酒绿的人工都市,遥远的黑暗像是荒凉的原野,他缓缓下沉,搭乘路过的地面列车,霓虹灯光如水流般快速逝去。
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从列车的座椅上站起身,拨开周围拥挤的人潮,试图让自己前进,他在那个刹那听见枪声与炮火,发觉自己身处位于地下的基地作战室,幻灯片在银光屏幕上闪烁,熟悉而陌生的UTO成员在交谈如何突破远方的封锁线,气氛凝重而紧张。
他茫然地向四周张望,看到阴影笼罩中的角落站着唯一能让他有印象的存在。
他闻到那股气味,他记得那股气味,尽管他无法用任何比喻来形容那股气味,他只是知道,他就是知道。
阿周那醒来时发现自己紧紧地抱着迦尔纳。
他在床单和被褥的包围中眨了眨眼睛,望向昏暗笼罩中的天花板,借着褪去的睡意品尝到充沛又干涸的情感在自己的内心沉淀。几分钟后,他叹了口气,抬手关闭床头响起的闹钟,打开台灯,在暖色的灯光中看到在自己臂弯中蜷缩成一团的omega仍然闭着眼睛,依偎着他发出均匀的呼吸。
眼前的景象让阿周那不由自主地又躺了回去,伸出手臂将迦尔纳搂得更近,指尖从他柔软的发尾移动到温暖的后颈。他因为他的抚摸缩了缩脖子,无意识地从胸腔中响起轻微的呼噜声,挠得阿周那心里发痒,忍不住去亲吻他的侧脸。
在落下第一个吻的时候,迦尔纳睁开了眼睛,那双青色的眸子看着他,不再像之前折磨他内心的那般机械的空洞,而是一种近似于未知和新生的平静。
阿周那感到自己一大清早的就被崩断了理智的弦。
他尽可能温柔地将他的omega压在床单里,用自己的信息素包裹他,覆上迦尔纳淡色的嘴唇,他用舌尖伸进他湿热的口腔,掠过坚硬的牙齿,舔舐omega柔软的黏膜。喘息和唾液搅动的声音让他血脉贲张,迦尔纳在他的亲吻中发出的呻吟与呜咽更是让他头脑发热,omega下意识地模仿alpha的动作,用无力的手指抓挠他的胳膊,阿周那在这漫长却又甜蜜的接触中品尝到迦尔纳体液中若有若无的信息素,链结的作用因此更深地侵蚀alpha的身体,穿透他的骨髓,在他的灵魂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他被汹涌的痛苦所淹没,他想就这样把自己的omega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不允许他离开自己身边哪怕只有一公分。他想要粗暴地占有他,在他的全身都留下自己的痕迹,让他只能被自己的气味包围,如果他不乐意那么他宁愿亲手扭断他的脖子也要让他挣扎着死在自己的手中。
但阿周那竭尽他一切所能制止了自己思绪的暴走,他将迦尔纳重新抱进怀里,用自己的动作和气味给予他安全与温暖。他的心脏仍旧在胸腔里跳得很快,阿周那头次意识到自己身体内部封存的所谓alpha本能是这样的原始和冲动,他想起昨天会议上那些New Generation向他露出的同情的神色,而现在他无比真切地对此感同身受——
“他无法再让迦尔纳离开自己了”。
然而他在得出这个结论的下一秒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还要把迦尔纳带到医疗部门去治疗,而他则必须去处理基地里那些大把的繁琐工作,这让他觉得失落,而迦尔纳没有气味的状态更是让他觉得不安。
他会不会在离开我之后就轻易染上其他alpha的气味?
阿周那控制不住自己去这么想,他下意识的一遍又一遍抚摸迦尔纳的后背,感受着他手掌里传来的他的所有呼吸和心跳、他的温暖和柔软,他的omega,他最重要的宝物。他开始无法理解为什么之前那么多年他都可以保持那样的理智,为什么能对迦尔纳保持疏远和冷静,为什么没有在迦尔纳消失前去寻找他。他真希望自己能够早点标记他,成为他的第一个alpha,而不是直到他整个人都毁灭殆尽,带着一副空荡荡的躯壳和一个苍白的咬痕回到他的身边时,才这样亡羊补牢似的抢救他。
在阿周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他床头柜上的终端响起了电话提示音。阿周那安抚了想要寻找声源的迦尔纳,支起身体拿过它接通了电话。
“怎么样?”果不其然打来电话的是医生,而他即使昨夜很晚才去休息,今天早上的声音却仍然带着一如既往的精力充沛,“我觉得有必要问一下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迦尔纳带过来让我治疗,顺带提醒你让你带上有你气味的枕头或者被子之类的东西。”
“不怎么样。”阿周那听见自己声音里的不耐烦,又在迦尔纳抬头看着他时将自己的语气强行拉回平常的状态,“不要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因为刚才的事情无意间垂下眼睑,才从被子里看到自己的晨勃比之前任何一天都要严重,唯一令人庆幸的是迦尔纳并没有对此产生什么特别的反应,他青色的双眼只是聚焦在他的脸上,然后调整了自己的姿势,靠着他的胸口再次躺好。
“你放心,本过来人不会问这种早已经心知肚明的事情。”医生在那头笑得很开心,“现在我想你应该明白链结的力量了。”
阿周那叹了口气。
“我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很正常,你只是怀疑人生,有人还会三观炸裂呢。”医生打趣道,“不过毕竟为了盖过他之前链结的影响,所以给你的药量稍微地增加了那么一些,一开始觉得不舒服是正常的事,你来我这我可以给你开点稳定情绪的药。”
“话说回来,”阿周那再次看了眼迦尔纳,试图将自己语气的变化降到最低,“我很好奇,标记他的那个alpha……他就没有影响吗?”
“因为链结的目的和类型不一样,所以对他应该影响不会那么大。”医生回答他,“我以前在APE的研究所里呆过所以我了解这个,一般这种链结有很多严格的条件和限制。首先能进研究所的没人会对’上’作为实验体的omega这件事感兴趣,其次这也是禁止事项,因为可能会对实验结果产生不必要的影响。除此之外,他的链结主要是为了能够监测他的情绪变化,所以用药量不会达到正常情况下的完整链结所需要的最低水平,因此标记他的alpha也不会有和你一样这么深刻的影响。”
医生几秒后又补了一句。
“而且他们还得防止alpha受链结影响而选择把作为实验体的omega拐跑。”
他在那边因为憋笑发出一阵干咳。
“我说的是事实。”
阿周那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好吧。”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别的,“我一会……一会把他带过去。”
“别忘记了带个有你气味的枕头或者毯子之类的,当然能带多几样会更好。”
“你要做什么吗?”
“嗯?我还以为你不想让他染上别人的味道呢?比如我。”
阿周那感到自己被狠狠地戳了痛脚。
“所以除了这个,你打算做什么?”
“为了缓和他的应激反应,你总不能把一个小Baby一下子被放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吧?周围没有对他们来说最亲近的人就意味着他们会没有安全感,而对New Generation来说我们最首先识别的就是气味,也就是信息素,所以我建议你给他套上你的衣服,再给他一个你的枕头,裹一条你的毯子,把他好好地包起来送到我这里。”
医生打了个响指。
“现在是个很关键的阶段,他开始积累自己的认知了,我们就要给予他一个没有太多刺激的环境,并且这个环境里最常出现的必须是你的气味,我们得让他在他的认知里把你的气味和安全划上等号,同时还要让他觉得你在他会更加安全。所以我还得说你必须要在他身边控制你的情绪和行为,不能太激烈,不能让他对你产生畏惧或者其他负面情感,当然你要想跟他产生性关系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凡事都要温柔点’,让他觉得你爱他,你get了吗?”
“我get了,谢谢你这么晚的补充。”阿周那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你总得给我先看婴儿教育相关知识的时间嘛,我又没养过孩子,也没当过儿科医生。不过我建议你也找几本看看,我觉得这远比我们去翻那些讲得云里雾里的哲学书学习什么人类自我的构成会更好。等到他形成自我意识能够表达自己的想法之后,我们再尝试把他残留的那一点人格给他拼回去。当然你也得知道,他不再会是他,你不能让他觉得你在他身上寻找的是别人的影子,”医生在那边笑了一声,突然像是重要的嘱托一般开口,“照顾好你的omega。”
一个半小时后,阿周那总算摁响了医生办公室门口的电铃,对方立刻夹着平板电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嬉皮笑脸地看着他俩,并且很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夸张地抽了抽鼻子。
“哇哦,”他发出比他表情更加夸张的感叹声,“话说我昨天把他交给你之前他也没这么大味儿吧,你可以说说你今天花了多长时间才下定决心把他从你房间里带带出来?”
阿周那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皱着眉头,说话时还在全力地抑制自己不要散发出苦涩郁闷的气息。
“哦,”医生耸耸肩,“我懂你,怎么样,现在你还相信你的自制力吗?”
“我已经尽全力不让我现在就突然开始揍你了。”
“我闻到你的愤怒了,”医生说着大笑起来,他看到阿周那身后的迦尔纳不动声色的向后挪了一点距离,知道那是因为他的缘故,很快便收敛起自己的笑声,假装自己一本正经,“不过你还是得再努力控制一下你自己,不然你总有一天会吓到你的omega的。”
阿周那艰难地扶上自己的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都别说,在我失控之前赶紧把他带走。”
“Okey-doke,不过我得提醒你,迦尔纳的语言能力还在,他会知道我们在说什么的,你得在他面前稍微再控制一下你爱嘴硬的问题,不然很快就会出大问题的。”
医生笑嘻嘻地无视了阿周那的眼刀,并且斜了下身体把他俩打量一番。
“总之带走他不是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是我觉得你应该差不多放开你的手了,你拉着他我也带不走。”他抬眼看着阿周那,“不过看上去迦尔纳也不想离开你,你们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喂。”
“你要知道,我不可能跟在你们屁股后面给迦尔纳治疗,而今后你每天都得面临这个地狱一样的抉择,你不习惯也得习惯的。”
阿周那的表情一阵扭曲。
“可以的话我希望我现在就能习惯。”
“以及,你也得让迦尔纳明白他每天需要和你分开一段时间,就像是父母第一次送孩子去幼儿园那样。”他摊手,“当然现在我会尽快给他调整好,然后把他送到你的办公室,这样他就可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继续和你黏黏糊糊了。”
“先去病房。”阿周那过了半响憋出一句简短的要求。
于是他们又穿过走廊抵达了之前迦尔纳呆着的病房,阿周那让他坐在床边,而迦尔纳仍有些恋恋不舍地用没有抱着枕头的手抓着他,于是他只好又抱了一下自己的omega,拍拍他的后背让他平静下来。
“现在你愿意把他交给我来治疗了吗?”医生在旁边围观许久后问道,“我之前告诉过你你肯定不会乐意让我接近他的。”
阿周那握着迦尔纳的手掌,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颇为痛苦地发出一声叹息。
“让我再冷静一下。”
“需要我提醒你你已经快冷静了半个小时了吗?”医生嬉皮笑脸,“其实让他留在这儿也比较好,你那里早上一向是人来来往往吧?我想要不是他现在没有太多情绪,没准他会像个孩子一样因为恐惧而哭出来。”
“我当然知道。”阿周那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迦尔纳的身上,他看着自己omega的眼睛,语气变得十分轻柔,“我一会来找你,你留在这里等我。”
他在迦尔纳的注视中站起身,以不太情愿的样子离开了病房。
“好吧。”医生摊手,他看向迦尔纳,然后尽可能露出一个不是用来开玩笑的、“和善”的笑容,“我们先来测量一下你的激素水平。”
他在靠近之前他给自己喷了一通消除气味的喷雾,才以平和的步调走上前去。
之后迦尔纳在傍晚时被阿周那领了回去。现在阿周那已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去餐厅解决自己的晚饭,他只能带着两人份的食物和迦尔纳回到自己的住处,和他一块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看着omega缓慢地进食,之后收拾干净桌面,在迦尔纳重新无意识地依偎在他身边时用平板电脑查阅UTO信息库里有的那么几本最新的育儿书籍。
在他们洗完澡回到卧室之后,他又忍不住和他接吻。
阿周那有种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行为的预感,因为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接触到迦尔纳信息素的方式,也是他唯一能确认自己的omega还留在自己身边的方式。而迦尔纳似乎把它理解为了一种表示亲密的行为,所以他从未表现出任何抗拒的意图。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阿周那仍然每天都因为不得不和迦尔纳分离一次而感到十分焦虑,他在某天去接迦尔纳时看到他正抱着枕头蜷缩在床上平静地陷入沉睡,白色的睫毛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勾起他内心的无限爱意。阿周那在他当真那么想的时候第n次感叹他绝对是快要疯了,于是便很快轻手轻脚离开了病房,回到在门口等着的医生跟前。
“现在你终于要在监禁他人的犯罪边缘试探了吗?”医生看着他抓狂的模样不由得继续打趣道。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一向完美冷静的阿周那看上去很是狼狈,“我真希望你能早点告诉我这会这么痛苦。”
医生看了看他,又探身瞅了一眼病房里的迦尔纳。
“或许我们应该庆幸他没有味道,不然恐怕你会更加疯狂。”
阿周那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组织自己的语言。
“但是现在我因为闻不到他的气味而焦躁不已,我知道你调整他身体状态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我并不打算催你,”他抬起双手,在空气中比划,“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快疯了。”
他隐瞒了自己具体疯狂的情况,以至于每天回去时阿周那都克制不住自己地去亲吻迦尔纳,直到他们都上气不接下气,紧紧抱住对方的身体,感受到对方隔着肌肉和骨头的鼓动,才能暂时平息他时常感受到的内心空洞所带来的那种令人焦躁的瘙痒。
“我知道你的情况。”医生从白大褂的兜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放进他的手里,“专门给alpha稳定情绪的药,每天早上吃一片。注意,这个不能多吃,如果你觉得没有效果再来找我,千万别脑子一热给自己一整瓶全干了,会出人命的。”
阿周那无奈地看着掌心里躺着的药瓶。
“好吧。”
“他最近情绪怎么样?”医生为了转移话题似的问道。
“没有什么变化,我只能说很平静,他就像是……”阿周那顿了顿,“像是个安静的,奶猫,不是婴儿。”
“这是好事。”医生拍肩,“这说明他对你和你的链结的认知没有出任何问题,你要记住,你的链结最大的作用就在于让他的情绪稳定,但同时你也得通过链结时刻关注他的情绪变化,有任何一点起伏都要告诉我,我得确认每一次的药物用量没有出错。”
“他的情况很复杂吗?”阿周那有些担心地问他。
“可以说就像是在解一道非常复杂的题目。”医生耸肩,“即便只用一个公式都不得不考虑全局的变化,而且高层那边的研究队也快到了,他们这几天疯狂地跟我发邮件对接项目,说实话很烦。”
阿周那失笑。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抱怨。”
“当我抱怨就说明是真的程度很严重了。”医生摆了摆手,“他们后天就到,我觉得你最好挤出点时间来跟他们见一面,表达一下你作为alpha的威慑程度,刚好能释放你的压力,完了让他们快速的得出结论赶快走人,我以前从研究机构里出走并不是为了又在这里继续和研究机构搞个没完的。”
“我会的。”阿周那并没有推脱的意思,“首领也和我私下通过气了。”
“她同意我们敷衍了事?”
“直白的说,是的,而且这件事上确实没有太多的研究价值,‘杀人机器’这种只有形成统一的网络才能高效行事,所以我们还不如干脆把他们都考虑成最强也最团结也最无畏冷酷的兵团,而这和之前我们对APE未来发展的预测并没有差太远,无论如何都是更加难以应付的对手罢了。”
“胜利希望渺茫?”
“某种程度上是的。”阿周那点头,“你打算中途跑路吗?”
“不会的,尽管我不相信所谓的忠诚心,但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和APE站在一块了。”医生朝他搓了搓食指和拇指的指肚,“因为屁大点事。”
“我不会过问的。”
“没准我哪天心情好了我就告诉你了。”医生摸着自己的下巴。
“你什么时候心情不好?”阿周那下意识的反问,并且加了一句“我还觉得你这人除了快乐根本没有别的情绪”。
“这是我的基因决定的。”医生耸肩,“你知道吗?实际上alpha群体里很容易出现天生的变态狂,这部分人天生大脑就与常人不同。”
“只是稍微有所了解变态狂这部分,但你说alpha群体里很容易出现是什么情况?”
“说到这点就很有趣了,实际上我在APE的医学院里学习的时候无意间了解到关于变态狂的理论,于是我索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大脑,”医生摊手,“和我想的一样,我的确是不折不扣的变态。Great!”
“但是,”阿周那皱起眉头,“这应该与APE的进化实验目的不符,APE所想要的不是温驯的人类吗?”
“这部分就有意思起来了,UTO没有对我们说谎,这是的的确确的,真正出问题的反而是APE那边,我毕业进入APE的研究机构后就持续在调查这件事,只不过实际上我那时的情绪很正常,因为只是天生大脑异常不足以让一个人成为真正的变态嘛。”医生摊手,“所以干脆趁着我听到首领乐意我们敷衍了事心情好得不行的时候说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阿周那没有搭腔,他站在原地等着医生继续往下说。
“当然我又忙又对别人没兴趣所以进了研究机构也没有omega,但晋升又非得需要拥有所谓的配偶,所以我随便找了个因为发情期到了还没被标记送进来当代孕母体的可怜男性omega,然后你懂得。”医生歪着头挑起嘴角朝他眨眨眼,“我就快速地在监禁他人的犯罪边缘开始大鹏展翅了,这时候我才发现链结的影响跟教科书上讲的是两码事。”
他依然散发出愉悦的信息素。
“当然我还在调查进化实验的事,并且得知当年确实出过一些被高度保密的事故,而且我还发现了alpha群体中高几率出现天生变态的这个事实。而要产生这样的形状,则需要有所谓‘战士基因’的参与,也就是让人类变得好斗和冲动的基因。我猜测这是有人在进化实验中故意所为,把APE不想要的基因混进了第一批New Generation的受精卵里,等到APE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整个世代已经被战士基因污染了。”
“这很奇怪,”阿周那快速地分析着,“为什么APE不去主动销毁已经出生的婴儿和尚且未孕育出的胚胎,而是选择无动于衷掩盖事实?”
“我在想APE内部一定有着一个群体,他们在APE高层拥有实权,并且不属于UTO,却和UTO一样反对APE的作风。或许这个‘战士基因’就是他们给予我们的反抗机会呢?在过去的人类社会往往需要在常年战乱才能逐渐被物竞天择挑选出来的基因,现在被大量地、人为地投入了New Generation,同时属于我这类的alpha又被大多有着温驯脆弱特性的omega的链结所钳制,你觉得这会导致什么结果?”
“你认为他们想让好战的alpha聚集起来反抗?”
“或许,但我们不能肯定,而且我的调查也没做完。”医生耸肩,“他们应该是中途发现了我不慎留下的痕迹,所以他们为了惩罚我,派人当着我的面杀死了我的omega。”
阿周那深吸了一口气。
“你……”
“等等。”医生笑着抬手,“不要拿你正常人的脑回路来试图和变态共情。我很早以前就是个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去做活体解剖的人,顺带一提是不打麻药的版本,只不过我拿自己的脑子测着玩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而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能因此尝试做个正常人。我的确因为链结爱着我的omega,但那仅限于我把他禁足在家里,让他去不了任何地方也无法求助任何人,并且我觉得这很不错。所以我对APE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杀死了我的omega让我和他的链结断裂,而且他们还夺走了我亲手杀了他的机会。”
他点点头。
“但我得说他们杀人的手法还挺艺术,我看见他凄惨地死去时我诚实地硬了。”医生有些陶醉地按住自己的胸口。
“我现在应该担心把迦尔纳交给你的安全性吗?”阿周那想了半天,忍不住开了个不算玩笑的玩笑来缓和气氛。
“这你不用担心,我对我的职业是非常专业的,随便折腾病人这不符合我的美学。”他摊手,“总之从那以后我就到了UTO这边,但断裂的链结让我没有再产生过太多的负面情绪,与此相反我好像比以前的坏情绪更少了。虽然我也很好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往坏里想没准是我的心愿已却?就算是没办法杀死自己心爱的人,至少我掏出了他的心脏。”
阿周那突然想到什么。
“你不会是说你办公桌上的那个——”
“没错就那个。”医生挑起嘴角,“那个切口很漂亮吧?它是我用家里的切肉刀切下来的,保存时我还觉得福尔马林太缺少仪式感,所以用了专门的树脂。”
在阿周那处于无语的状态期间,病房里的迦尔纳动了动,他从床上坐起身来,睁着朦胧的眼睛望着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
“嗯,不错的时机。”医生点头,“我就撤了,你接他回去吧,记得后天腾出时间和研究队见面。”
阿周那从迦尔纳那里抽回视线:“我知道了。”
“照顾好你的omega。”他说完便转身离开,背对着阿周那挥了挥手,步调看上去仍然充满了愉快和轻佻。